母鸡的笑,及其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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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出去拿快递,顺便去附近的蔬菜店买菜。
卖菜的老板对我非常热情,总是说:你们是文化人,一看就让人肃然起敬啊。
虽然我相信他说这话时的真诚度,可是,每当我转眼看到他老婆在听这句话时脸上浮现出的谜之微笑,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相反,为此心中猛地一沉,想道:是这样吗?
我觉得他们夫妻俩配合得真好。老板没说出的话,全体现在他老婆的谜之微笑之中了,就像他老婆找给客人的钱,由他递过去一样。
出门拿快递之前,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天空灰蒙蒙的,但是并未全遮住太阳。太阳色泽暗淡,努力照着人世间。
我把目光对准灰蒙蒙的天空,然后收回对门的屋顶上。不过,并未感到明显的远近对比。天空太远了。太远的东西令眼睛失去焦点。于是我又把目光放在对屋旁的桐树上,然后掠过灰黑的瓦片,——那里有一些飞絮轻轻飘过,再收到院子里的石榴树上,以及阳台的窗台上。
据说这样可以使眼睛得到休息。
此时,院子里的两只母鸡开始嘎嘎叫。“嘎……嘎嘎嘎嘎嘎嘎”。这种叫非常像人类无聊时发出的声音,甚至比那还深沉,传达着一种生命深处旷日持久的疲惫和无奈。就像一个人在屋子里边走边哼哼嚷嚷,只是觉得做什么都无趣似的。那时候,他的灵魂好像开始四处飘散,没有一点凝聚力。
但是,如果你更仔细地听,听得更久,回味更多,就能听出其中的魅力。这种声音其实是一种笑。是一种无聊的笑,游戏式的笑,为笑而笑,不为其他。
小时候我们玩过类似的游戏。
午饭过后,大家都休息了。我们姊妹几个精力旺盛,睡不着,又无事可做,就发明了这种游戏。
谁先笑,也许是个大问题。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笑。这人一笑,大家一听他的笑音,便忍受不住,哈哈大笑。越笑越好笑,直笑得喘不过气来,才觉得该刹一刹了。那时候休息的人已被吵醒。挨了一顿说教,才又悄悄地笑着。
笑好像传染病一样,尤其是在为笑而笑的时候。一开始,假笑;假笑了两三声,不由自主变成真笑,最终笑得天昏地暗,目中无人。
想到这里,我对老板娘笑了笑,把选好的菜放在电子秤上,然后掏出一堆硬币,放在柜台上。老板娘秤完菜,数了一会儿,收了起来。
还剩三个硬币,我正捡着,见门口又走来一位顾客,是隔壁卖饼的老板。
卖饼老板看见我,脸上现出复杂的忧郁表情。老板跟他打招呼,他唉声叹气地回应了两声,依旧一脸忧伤地盯着我。
我急忙捡起最后一个硬币,拿好菜出了门。自学会熬粥以来,好久没有去他家买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