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马话西游（156）：紧箍咒的妙用——不要胡思乱想，自然心定如恒
前文书说到，悟空听了东海龙王之劝，重回玄奘身边。玄奘装傻充愣，诱导悟空翻出观音给的绵布直裰和嵌金花帽。悟空终究是猴儿性情，见了衣帽光鲜，又听说穿戴了便有若干好处，便迫不及待地求来穿戴上身。
玄奘见悟空戴好了花帽，心中大喜，便不吃干粮，默默把那定心真言的紧箍咒念了一遍。悟空正自得意，忽觉头上剧痛难熬，却不知何故，忍不住大叫道：“头痛！头痛！痛煞我也！”
玄奘见这紧箍咒如此灵验，心中暗喜，有心惩治悟空，便又暗暗念了几遍。
悟空此时已痛得叫不出声来，满地打滚，双手扯着头，把那花帽都抓破了。玄奘不知底细，唯恐扯坏了花帽，便即住口不念。
这厢玄奘刚一停嘴，那厢悟空的头也不痛了，便从地上爬起身，扯掉花帽细细地把头去摸，却摸到一根金线般的东西，把头紧紧勒住，取也取不下，揪也揪不断，便似生了根一般。
悟空并不惊慌，略想一想，念句口诀，叫声：“小！”便把身子变小，想借此脱下那金线圈儿。岂料他身子变小，那线圈儿也跟着变小，依旧严丝合缝地牢牢套在头上。
悟空吃了一惊，又念句口诀，叫声：“大！”只见他的身体迎风而长，眨眼间便和参天大树一般高矮。悟空伸手一摸，果见那线圈儿也随之变大，便似自家身体一般，毫无违和，这才有些慌乱起来。
玄奘见悟空的身体竟能随意变化，暗吃了一惊，细看他头上，勒着细细的一条金线，知道这便是观音菩萨所说的紧箍儿了，竟也随着悟空身体变大变小，不觉心中得意，暗想：“这厮这次算是遇到克星了，任你多大本事，怎能抵得过菩萨的手段！”
悟空并不甘心，又想了想，伸手从耳中取出金箍棒，变作一枚针儿大小，插入箍儿中，就往外乱撬。
玄奘大惊，生怕那细细的金线被悟空撬断，忙又念起紧箍咒来。悟空那边如响斯应，立时头疼起来，只觉得那金线不断收缩，一点一点地勒进头里，当下也拿不住金箍棒了，直痛得竖蜻蜓，翻筋斗，面红耳赤，眼胀身麻，惨叫不止。
玄奘见他这等痛苦，心中略感不忍，便住口不念。悟空头痛立止，看着玄奘疑惑道：“我这头疼，原来是师父咒我的？”
玄奘脸上微微一红，随口敷衍道：“我适才念的是紧箍经，何曾咒你？”
悟空将信将疑，却是心有不甘，对玄奘道：“你且再念念看！”
玄奘心中冷笑，依言又念了几句，悟空立感大痛，连忙求道：“师父莫念！莫要念了！果真是你一念我就头痛。这却是怎么说？”
玄奘便不再念，也不回答，看着悟空问道：“今番你可听我教诲了？”
悟空忙道：“听教了！听教了！”
玄奘又问：“今后你还敢再对师父无礼吗？”
悟空诺诺道：“不敢了！不敢了！”
玄奘这才心满意足，微微一笑道：“这还罢了，今后你好生服侍，休生异心，为师自然不会为难于你。”说着就要转过身去，去包袱里取紫金钵盂。
岂知他刚一转身，忽觉一阵杀气袭来，急忙回头看时，只见悟空把手里金箍棒已经变成碗来粗细，正要抡向自己。
原来悟空虽然嘴里说服，心中却着实不甘。他自从破石而生，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就是在道祖的八卦炉里，在佛祖的五指山下，也都未曾吃过这么大的苦头，不想一世英名，今日竟被这庸碌无能的凡僧所算计，今后要将性命交到他的手里，听任摆布，自然是千般不愿，万般不服，故而把心一横，也顾不得佛祖的旨意，观音的警告，就想把玄奘一棒打死，了却后患。
玄奘见识过金箍棒的厉害，霎时间吓得肝胆俱裂，慌忙念起紧箍咒来。悟空刚把铁棒举到半空，顿觉头疼欲裂，想要咬牙苦忍，一棒了结了玄奘，却被那紧箍儿寸寸勒紧，当下再也坚持不住，双手一软，铁棒跌落在地，抱着头便在地上打起滚来。
玄奘惊魂稍定，怒气陡升，当下也顾不得训斥，两眼瞪着悟空，只管把那紧箍咒不停念诵。悟空惨叫连连，但觉金线已经勒紧脑中，痛不可当，当下再也不敢挣扎，嘶声哀求道：“师父，莫念了！莫念了！弟子服了，师父再念几句，我脑仁都要被勒出来了！”
玄奘见悟空已无还手之力，想起观音菩萨之言，知道一路还得依靠这泼猴护持，也不好就此结果了他，便住了口，板着脸训斥道：“大胆的泼猴，你怎敢如此欺心，竟要欺师灭祖也？”
悟空只觉头上一松，剧痛渐消，伸手摸摸头，但觉金线已经勒进头里半寸有奇，不觉心中骇然，那股子硬气荡然无存，只得惫赖道：“我哪里敢打师父，师父误会了我也！”说着又去摸头，只觉金线渐松，头上皮骨也随之渐渐复原如初，这才松口气，又道：“适才是弟子无礼，今后再也不敢了！师父放一百个心，弟子往后一路小心服侍，再不敢惹师父生气也。”
玄奘终究心慈，见悟空说了这等软话，便消了气，温颜抚慰道：“你我师徒相逢，本是天意佛缘，我虽赖你一路保护，你却也因此而得以脱困石匣，且菩萨也曾说过，我功德圆满之日，也少不得你的功果，你我理应师徒一体，相亲互助，才是道理。”
悟空闻言，心中大惭，诺诺连声。
玄奘甚觉满意，微笑道：“你起来吧！刚才师父被你吓得慌了神，念得也忒久了些，害你受了好大的苦。此刻你可觉得好些？”
悟空见玄奘如此，心中也觉得舒服了些，又摸了摸头，起身笑道：“亏得师父停口及时，总算我这条老命无碍。只是好生奇怪，我这身子乃是金刚不坏之体，当年在天宫受刑，电打雷劈，刀砍斧剁，都不曾伤了分毫，如今却被这条小小金箍奈何得吃不消。师父，这是什么宝物，又是谁传你的这个法术？”
玄奘不欲说穿，只含糊道：“是你适才吃茶时，一个路过的老婆婆传授于我的。”
悟空闻言大怒：“不消说了，这老婆婆定是那观世音所变！她好端端的竟然用这等阴损招数来害我！师父稍坐，我这就打到南海去，找那婆娘讨个说法！”
玄奘此时对悟空已然毫无畏惧之心，见他暴跳如雷，也不惊慌，从容笑道：“悟空稍安勿躁，为师劝你还是不要去惹观音菩萨为好！”
悟空怒道：“师父怎地帮外人说话？想我齐天大圣顶天立地，如今被她设套给我戴了个这劳什子紧箍儿，教我有何脸面再见人！不去大闹一场，老孙心中此恨难消也！”
玄奘摇头笑道：“你这厮果然不知好歹，我原是向着你，才不教你去南海闹事。你也不想想，这紧箍咒是她教我的，她自然比我更晓得怎么念。你若去她那里闹事，她念起咒来，你却不是自寻死路也？”
悟空闻言一呆，想想果然如此，不由软了下来，再不敢提去南海闹事的话，想想适才金丝勒脑之痛，着实不寒而栗，只得委委屈屈地道：“师父说得是，老孙不去惹她就是。这菩萨传你这个咒儿，无非是怕我一时顽劣，不听师父的话，好教你奈何得我。师父放心，老孙指天发誓，定要全始全终，保师父取得真经，再不敢三心二意。师父切莫把那咒儿当成寻常经文，没事便念诵几句，那样弟子可是死无葬身之地了，谁来保师父取经也？”
玄奘莞尔道：“你啰啰嗦嗦说了这一车话，无非是怕我念这紧箍咒罢了，何不直说？你放心，你只须和我同心同德，保我西行求经，自然万事无忧也！”
悟空早已想通，便收了那自尊自大之心，压住那争强好胜之念，唯唯诺诺。
玄奘见状大喜，吩咐道：“时间已经不早，你这就服侍为师上马，我们再赶一程路去也！”
悟空连声答应，先扶玄奘上了马，又紧了紧马扣，点了点行李，束了束腰带，然后一声呼喝，白马撒蹄而去。悟空略略施展身法，只在马前带路，径自向西奔去。
本文节选自《大圣心猿》第七十八回：贪新奇悟空中计，遭折磨心猿皈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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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史马广彧，加拿大BC省中文协会会员，温哥华大华笔会会员，温哥华至善中文学校教师；微信自媒体“国学微讲堂”公众平台主讲人；著有《史马老师讲国学》系列丛书，获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