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祥：我们将渐渐地看到生命最完整的模样
【往期回读】
我们将渐渐地看到生命最完整的模样
江苏省丁沟中学 张广祥
今年春节期间，年庆的氛围尚未减淡，父母却相继生病。这令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们的身子日渐脆弱，生命之灯不再旺盛。
初二，是我们家依照惯例请客的日子，地点每年都是放在后庄的我哥哥家。到了小中午，表哥表姐以及我姐姐一家都陆续到了。说说谈谈，便打算开饭了。庄上一人却在路边上喊我，说，我母亲在前庄骑三轮车摔倒了，爬不起来了。这实在意外了！她什么时候一个人“偷偷摸摸”到前庄去了？已经到吃饭的时间了啊！我父亲和我等四五人急忙前往前庄。拐了一个弯，远远地看到母亲和三轮车，她已经站起来了，但佝偻着，一只手臂耽着腰部。见我们了，忙不迭地告诉我们事情的原委：“前头来了个车子，我要让它，前头又有个宝宝……”是一般的解释，还是怕我们责备她呢？又笑着宽慰我们：“不得事哦，不得事！”似乎是没多大事的，至少她还能够像以前一样蹒跚着，所以我也未往坏处想。
然而，老人终究是老人，骨头不会像年轻人那样坚硬。次日（初三）一大早，我尚在温暖的被窝里，父亲打来电话，要我早点回家，说母亲腰部异常疼痛，需要到医院检查。腰部疼痛，自然是头一天从三轮车上摔下来的后遗症。我立即起身，并唤老婆和儿子起身。早饭没吃，一家三口就驱车从丁沟往老家宜陵赶。在路上，父亲又来电话告知，我姐夫和外甥也过来了（我外甥有轿车）。到了宜陵医院，母亲正在拍片子。结果是：腰部轻度压缩性骨折。看到报告单上“轻度”二字，我多少得到了安慰。医生说，不需住院，回家卧床休息即可。那自然更好。
但是，真正要母亲始终卧床休息，是很困难的。当天，我姐姐家请客，我一家和父亲都去了，一直到五点多返回。车子离家百米，淡淡的暮色中，我隐隐约约中见到母亲在路上弓着腰拖着脚步。原来，她担心我们，拿着我们的手机号码单子，打算找人打电话给我们。唉，医生一再关照她卧床休息，我们一再关照她不要随意下床，可她就是不听！
而这样的“错误”，她还会再犯，父亲也犯。
初三到姐姐家拜过年了，于我而言，年等于结束了。即便母亲骨折，但没有大碍，我不必过于顾虑。想，不再奔波了，身心可以安宁了。电动汽车没电，都不想急着充上。不料，初四又生事了！
下午，我洗过澡刚到家，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喝口水，我嫂子打来了电话：父亲在麻将桌上突然瘫倒，正送往宜陵卫生院。这个消息太惊人了，太可怕了！我不敢预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带上一沓子钱，匆匆上了中巴车（电动汽车没充电）。
到了宜陵卫生院门口，嫂子出来了，说：我哥哥、姐夫带着父亲由我外甥驱车到江都区人医CT检查；如果问题不大，就回到宜陵住院。既如此，只好静等检查结果。嫂子先回家，我只身在街头转悠，后找到一家店坐下，再去吃了一碗鸭血粉丝汤（早饭吃得迟，午饭没吃）。后，哥哥来电话说，他们正从江都返回。
江都CT检查的结果是父亲脑梗塞，初步诊断为中风。中风，是一种常见病，也是一种威胁生命和生活质量的重大疾患。身边可是常见中风患者的，他们口眼喎斜、语言不利，甚至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如果父亲发展到这一地步，无论对其本人还是对我们亲人而言，都将带来不小的痛苦和负担。当然，再大的痛苦和负担，我们也必将承受！
父亲他为什么突然有了中风呢？据医生讲，高血压是最常见最主要的中风病因。父亲本来血压高，但就是不肯吃药。他说，一旦吃了降压药，便会有所依赖，停服不了了。这就是他不肯服药的理由。即便早有医生及身边的人劝他服药，他也听不进去。这次“突然”昏迷瘫倒，大概是高血压引发；而高血压高，与不吃降血压有必然的联系。这就是不听话的后果！
不听医生的话，就会犯错！（希望天下的老人认真遵照医嘱）
办好住院手续，我哥、姐夫和外甥先回去。在我哥送饭到医院的时候，我嫂子打来电话，又告诉我一件不幸的事件，而这样的事件我都不能告诉父亲！
白天，我姐夫是骑电动车到我父母家的。到晚了，我姐夫在宜陵医院尚未回家的时候，我妈妈担心起停放在门外的电动车，生怕有人推走它。于是，再一次不顾医生的叮嘱，起床，欲到某邻居家请人将电动车推进家门。豁子就这样出来了：那邻居家养的一条大狗对着我母亲恶狠狠地冲上来撕咬！
这条狗是熟悉我母亲的，平常我母亲是喂过它的。然而，它还是咬了我母亲！
所谓祸不单行！不好的事就这样接踵而至，叫人不胜烦忧！
被狗咬了，是大意不得的，必须注射狂犬疫苗。但，天已晚，只能暂时作罢。那邻居也颇讲人情事理，答应第二天带我母亲到江都打针。
然而，这事是断断不能说给我父亲的，怕他又为母亲忧心。
当晚，我留在医院。接近9：25时，三瓶水挂结束。我服侍好父亲，也感到疲惫了，再说也的确没事情可做了，睡觉。也许身边有病人，睡觉不是很踏实。夜里12点钟，室外抢财神的鞭炮声声声入耳，实在扰人。今天早晨5：05就醒了。
父亲醒来后，欲到厕所。我搀他，他不肯，想自己扶着墙走过去。看他步履维艰的模样，我怎能放心？搀他仅走了两步，他身子陡然一落，我赶紧用上力提起他。他还是走不稳！他即刻也意识到自己身子的潦倒龙钟，因为我看到他开始擦拭眼睛了，听到了他的抽泣的声音。待出完小便回头，他哭着说：“我怎啊这样子啦？”这是问谁呢？谁给他答案？我顿时眼眶湿润！
父亲老了，母亲老了，都是过了古稀之岁的人。他们的步伐拖沓了，他们的耳朵背了，他们的身板犹如风雨中的叶子。我真不知该如何去拖延岁月的脚步，减缓父母的衰老！曾企盼，世间的风，拂过父母时，轻些再轻些；也祝愿，凡尘的雨，淋打父母时，小些再小些。好想让一生操劳历经艰辛的父母，能多轻松一会多快乐一些。只是，他们还是老了。面对风烛残年的他们，我无能为力，无所作为。
我的一个学生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将渐渐地看到生命最完整的模样。这话是正确的，表达得十分精彩，但也异常伤感。所谓生命的完整，无非就是有生老病死。可是，谁愿意看到自己的父母一天天地老去？
2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