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人忆 | 倾情西营话当年

作者简介：老农民（网名），五台豆村大石岭村 人。受过苦，教过书，做过饭，修过路，架过桥，背过窑，经历颇丰，终无所成。七六年入雁北师专，八零年分配于忻州师院。现已退休。

倾情西营话当年

——老年纪事之十五

文/老农民

我是七三年阳历二月(阴历正月)到西营七年制学校当民办教师的，于七六年阳历九月(阴历八月)离开，历经将近四年。先后担任过两个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课老师。离开这个学校已经四十多年了。

等到当年西营的一位学生把我拉进他们的微信群，四年的西营学校生活瞬间便历历分明展现在眼前，真是“世事犹如风转轮，不觉已过四十年"。最不能理解的是：当年哪些个吱吱喳喳的小女生，现在俨然一本正经地当着奶奶姥娘；当年哪些个调皮捣蛋的小男生，现在居然胡子拉碴地当上爷爷姥爷，这不禁引动了我的万千感慨……

一，“教然后知困”。

《礼记·学记》云：“虽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是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故曰：教学相长也。”

译成现代文即是：即使有味美可口的饭菜，不去吃就不会知道饭菜的甘美；即使是最好的道理，不学习也不会了解它的好处。所以，通过学习才能知道自己的不足，通过教授别人才能了解自己困惑的地方。知道自己知识的不足，这样以后才能自我反省；感到困惑，这样以后才能自我勉励。所以说，教与学是互相促进的。

我是以同等学力到西营教书的，也就是说，我是以初中毕业的学养，去担当初中课程的老师。不是有人常常用形象的比喻，说明师生之间知识积累应有的比例，说想要给学生一杯水，你必须要有一桶水。虽在初中学满了三年，可也不是顶尖的学生。后来因为文革，迟毕业了二年，这二年只顾瞎折腾了。虽然没误了个看书(这好像是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至今仍然如此)，回村又疯扑(五台方言，意为到处乱跑)了几年，专业课程已成了熟悉的客人。来到西营，第一个班虽然班口不大，好像不足二十人，可班主任、语文、数学、还有几门副课全毫无商量余地压在肩头，当时的惊恐，困惑，无助，无奈真是一言难尽。

不过，干什么事情也单怕情愿。只要自己甘心情愿，再艰难崎岖的山路，也有办法登顶；再复杂艰巨的困难，也会尽力解决。我把能利用时间，尽量利用起来，不懂就问，虚心请教，学中干，干中学，边学边干，居然也还干得差强人意，在西营学校也算站住了脚。

二，倾情付出心有所乐。

来西营当了四年老师，可以说是瞎子牵驴——一直不敢松手，全力以赴，倾情付出。

究其原因共有三点：

(一)是上一年(七二年)，在岢岚一基地干得是苦力营生——装出窑，装土坯汗流浃背，出青砖烟薰火燎，每天红高粱面伺候，生活极其艰苦。人说背窑须骡马骨头，对受苦出力从不含糊的我也只能草鸡，才知道天底下还有吃不了的苦。只好改弦更张，重新规划生活状态，重拾教鞭重登讲台试试。教书与背窑两相比较，一个登天堂，一个下地狱，好坏之分，判若分明，岂敢再舍光明而蹈深渊。

(二)是西营村是岳丈家村，左邻右舍，熟惯如亲。还有前后两届的学生中有兄妹二人，甚至有兄妹三人者，坐在面前，接受教育，面对如此状况，不敢稍稍松懈，只能做了过河卒子，拼命向前。

(三)呢，更重要的是，他(她)们都是十一、二岁，顶多不过十三、四岁的童男童女，刚刚涉世，乳臭未干，单纯天真，天性善良，是个童真的世界；又遇了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头没脑，没心没肺的老师，两者相处，毫无违和。这两种人构成的班级，要多舒心有舒心，要多省心有多省心，要多高兴有多高兴，要多痛快有多痛快。因为相知，所以懂得。上课时，看他们(当然也包括她们)仰个头，睁大眼，满是渴望的目光，专注的神情，站在那三尺讲台上就会让授课者精神振奋，神采飞扬，谈天说地，滔滔不绝。

那时也时兴学工学农学军。处在山村的学校，学工学军没有条件，守在胳膊头(五台方言，意为就近)的是学农。我曾领着他们(她们)到山洼处割蒿子，到小豆村锄苗子，到玉茭地刨茬子。特别有意思的76年，我们这个班竟然配制成功了杂交高粱优种几百斤。在老农的指导下，我们从整地开始，播种、锄苗、施肥、授粉、收割、入仓，参与了全部过程。虽然制种的技术不可能全部学到手，但也懂得了劳动的艰辛和不易，培养了一种根植底层的思想。

想想四年中也不全是开心愉快，有时会真真生气。哪些个捣蛋的小男生总会闹出点花样来：73年，村里还没安电灯，晚上五、六年级上自习，用得是墨水瓶改装的煤油灯，动作一大，常会煽灭。那些个调皮的男生，总会借故翻书呀起身呀，把女生的油灯顺便灭掉，还满脸装出无意的样子，叫人恨得牙痒痒。上自习，老师有事不在，后边的调皮货会把废纸拧成蛋蛋，随手扔到前头，等到被无辜击中者回头一看，都是认真看书做作业的同学，个个一脸严肃端庄，仿佛这纸蛋蛋是外星人隔墙隔空扔的，实在叫人生气不得。当然，远不止这些，比如说，随便给人起个外号，外号如若起得形象精彩，自己就会感到很得意，甚至还满有成就感。再比如，悄悄装枝白粉笔，走在排队放学的路上，了了草草在前边同学的背上写上个“王扒蛋"，或者在墙角写个"ⅩXX，王扒蛋"，都是那些淘气孩子的拿手好戏。不过这些，都是十几岁这个年龄段孩子们调皮捣蛋的应有之事，我绝不会为此真生气，或者生真气，当然也不会助长支持，给予必要的训导惩戒也是应该的。

记得有一次，无意中发觉有学生偷抄作业，这回我可真生气了，而且是生了真气。当时正是下午放学时候，等他们整好队，我开始训话。本来就嗓门大，这会儿更是声震屋瓦，声色俱厉。不等话音落下，我就把作业本当众撕得粉粉碎。只听队里有人嘤嘤而泣，原来是作业本的主人，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牺牲了作业本，还“背了锅”，连带了几十日的辛苦所得。

现在想来，四年的西营教书生活，生活在这一群稚气未脱，童真未錾的幼小心灵中，他们(她们)在我的人生舞台上粉墨登场，陪我前行；我在他们(她们)的人生旅途中携手共进，结伴同往。尽管我的身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只挣30元的民办教师，但那时，还是欢乐居多，细细想来，可能是一生中让人最为怀念的四年，始终处在叫人歇心放心省心舒心的精神状态，不存在勾心斗角，也不会有尔虞我诈，所以至今仍心心念念，令人难忘……

图文/老农民 原创

编辑/五台人(sxwutai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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