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大鹿岛 / 文 : 周铁株

情倾大鹿岛

周铁株

我把声嚣市井甩在身后。我把俗世人群甩在身后。我把功利浮累甩在身后。

把自己交给东海，交给怒涛上摇摇晃晃的轮渡。

我远兜远转涉足海滨，为的是找寻阿里巴巴的宝藏？找寻了非人境的仙洞？找寻“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的净土灵境？

都是吧，我说不上来。胡思乱想中，明白应该还要观赏天然野趣的岩雕艺术，邂逅把大鹿岛变成“美术岛”的洪世清教授，一位栉风沐雨16载刻苦创作的老人。

踏平东海千重浪，一个多小时后轮渡在乱石滩靠了岸。

浙江玉环县的大鹿岛，不足两平方公里的面积被大鹿山占得满满，只有码头一带才有少许坡地。数十米外是小鹿山，之间用悬索桥连系。原以为远离大陆的孤岛会是满目荒凉、野草覆径，意想不到那里被冠上“东海碧玉”美誉，有三星级宾馆。这座海上园林已开发得比较成熟，森林覆盖率高，奇花异卉透地生香，数十个景点主要分布在海边的礁石群，最为奇特的有狮身人面像、仙人罗帐、雄狮观涛、鹰嘴石、金石滩，更值得一提的是千佛朝拜，那些圆头状灰白色的礁石挤挤挨挨列队成阵，蔚为壮观，为别处所罕见，其成因不得而知。沿环岛栈道浏览，我格外留意洪教授在山崖和海礁创作的崖雕。

听当地人介绍，中国美术学院教授洪世清偶然来到大鹿岛，见那里林森木幽，陡壁、险岩、奇礁保持着原始古朴的风貌，便立志在大鹿岛创作岩雕。从1985年开始，年近六旬的他利用大自然亿万年造就的岩礁，以艺术家的眼光去发现去选取，用浮雕、圆雕、线雕等形式，以大写意手法就石势凿出海生动物，花费16年工夫共创作99件作品，那些古朴粗犷、绝不相类的岩雕，有出海的鳄鱼、探水的巨龟、横行的螃蟹、欢跳的鱼虾……我忙不迭把笔意夸张、恍恍欲似的不朽杰作一一拍摄下来。

战事洞附近有八仙亭，上题对联：“看满山茂林叹小亭并非蓬莱阁，听万顷涛声惊大鹿正是海瀛州。”在幽韵撩人的纯美境界，我尽情尽兴与大自然相晤，看绝壁竦立，看乔松十丈，尤其观赏到风蚀海淘的礁石天人同构的画面时，眼前便浮现出一位老人正倾心敲凿，海风抚拂着他的白发，礁岩牵扯着他的神经，在他眼里，野性的石头是有生命的，尽管不是灵通宝玉，但同样懂得奉献，艺术家的手能使之蜕变成可爱的精灵，为人类留下宝贵的文化遗产，宣示着它永恒的荣耀。

“说起来你不会相信，40年前全岛没有一棵树，通电也是5年前的事。”吃饭时，餐厅负责人如是说。这位戴眼镜的年轻人侃侃而谈，对大鹿岛的变化了然于胸。据他说，大鹿岛原是没有人烟的荒岛，1963年五位知识青年怀着绿化祖国的雄心，上岛斩荆撬石，植树造林后来成立苗圃场继而林场，经过数十年的艰苦创业，将千年荒岛建成全省唯一的海岛森林公园。

他指着一位服务员说：“她就是林场的内退职工，在岛上三十多年了。”服务员姓王，五十余岁，脸上仍残留着美丽的痕迹。她说丈夫就在风景区当清洁工，可算是在此扎根了，但攒了钱没处花，就在家乡建了两座房子留给两个女儿，大女儿本来在岛上宾馆工作，因耐不住枯燥寂寞不再与孤岛厮守。说实在话，岛上虽然水木清华，但在此长久安驻，即便是归隐之士亦不易待得下去。那么洪教授呢？他不也是默默无闻与孤岛共沐了16年风雨？古人云：“九死易，寸心难。”艺术家情倾海岛和对艺术的坚守虔诚，在功利早已渗入社会肌体的今天并不多见。对有特殊贡献的人杰，理应名垂金石。

“我们也有这个意愿，”年轻人回答。据闻有关部门表示，岛上将为洪世清教授塑像立碑，以让后人记住那近百件艺术精品的由来。

作者简介：

周铁株,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青年文艺学会文学顾问兼专家指导团成员、广东佛山市顺德区作家协会名誉主席,入编《中国散文家大辞典》。在二十多个省(区)近百种报刊发表作品逾百万字,出版多部,作品入选多种权威选本。在各种文学评奖活动中获奖数十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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