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期刊也搞种族歧视？一个黑人科学家决定推动变革
今年6月，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免疫学家乔尔·巴伯多(Joël Babdor)博士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
发邮件的是施普林格·自然(Springer Nature)出版公司的市场经理。施普林格·自然在科学界家喻户晓，它出版了《自然》和其他数千种科学期刊，在伦敦、柏林、纽约都设有分部。
邮件中，市场经理对巴伯多说，希望邀请他参加一场活动，分享他“在学术界的个人经历，尤其是以一个黑人的身份”。
对方还强调，不需要他的自我介绍了，“因为你以前在我们这里发表过文章。”三年前，巴伯多的一篇免疫学论文发表在《自然·免疫学》杂志上，他是第一作者。
巴伯多的黑人身份被提前获悉纯属偶然，就施普林格·自然的其他数千种期刊而言，他们并不知道有多少作者是白人，多少作者是黑人或其他种族。但是，这在学术期刊界却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10月30日，纽约时报发表的一篇文章称，生命科学领域的许多期刊，并没有跟踪作者种族多样性的数据库。而根据研究表明，保持种族多样性是保证学术成果质量的重要因素。
《自然》期刊。图片：N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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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常人物
今年6月16日收到邮件时，巴伯多既兴奋又高兴，但后来他说，“我的心情变得非常糟。”
巴伯多担心自己成为一个“怪胎”，他想要知道，这个公司究竟联系了多少黑人研究人员，但这家出版公司没有这样的数据库。
巴伯多已经在免疫学领域工作了近十年，但现在，仍然无法说出其他一些黑人免疫学家的名字，这足以表明黑人科学家在学术界并未得到足够重视。他觉得自己甚至变成了一个反常的人物。
巴伯多的遭遇，暴露了学术期刊界长期忽视种族多样性的现实。
有研究人员曾经估算过，在全世界范围内大约有3万份学术期刊，每年发表的文章近200万篇。
其中，施普林格·自然算是比较著名的科学期刊出版集团。它的前身施普林格、自然出版集团和麦克米伦出版社都可以追溯到19世纪，现在这家公司的出版物引领着世界学术的潮流。
它旗下出版的《自然》是世界上最早的科学期刊之一，首次出版于1869年11月4日。它的创始人约瑟夫·诺尔曼·洛克耶(Joseph Norman Lockyer)，是氦的发现者之一。
如今，《自然》是少数依然发表科学领域一手研究论文的期刊。但是，在上面发表文章的作者，究竟是白人、黑人还是拉丁裔，并没有确切的统计。
在媒体的调查中，与施普林格·自然一样，没有跟踪作者种族多样性的机构还有《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柳叶刀》、美国科学公共图书馆、《美国国家科学院刊》、Cell Press、eLife、JAMA Network和PNAS。
其他一些出版商则表示，他们处于收集这些数据的早期阶段，或已经开始讨论这种可能性，但目前无法透露更多的细节。
有一些研究已经反复证明，多个维度上的多样性，能从跨学科的角度提高学术成果的表现水平和产出质量。专家们表示，只有研究者多样化，人们才能准确地捕捉到自然界丰富的变化，并在此之上进行创新。
美国科学促进会出版《科学》杂志。图片：Martin Shields/Ala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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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界的肤色
当然，也有期刊出版商部分记录了作者种族的数据。
比如美国科学促进会和英国皇家学会，这两个组织提供了作者和审稿人的数据。只不过这两组数据是通过受访者自愿接受调查而收集的，体量只占最近为这些期刊投稿的人的10%到20%。
美国科学促进会表示，在向该协会报告自己种族的作者和审稿人中，有三分之二的人是白人，而黑人、拉丁美裔、原住民加起来不到10%，太平洋岛民同亚裔算在一起，可以占到约四分之一。
总部设在伦敦的英国皇家学会，每年发表种族多样性报告。在接受调查的作者和审稿人中，约有75%至80%的人被认为是白人，其余的人被归为“黑人和少数族裔”。
对于机构内部员工的种族多样性，美国科学促进会、英国皇家学会和美国科学公共图书馆提供了自己的数据。大约80%的美国科学促进会的高管、编辑和顾问是白人。近90%的英国皇家学会编委会成员是白人。美国科学公共图书馆在美国雇佣的编辑中，74%是白人，没有黑人。
如今，学者要想在顶级期刊发表学术成果依然很看重引荐。很显然，白人在这方面更具优势，黑人和拉美裔可能更难打进学术圈，他们的成果更难被注意到——比如巴伯多的成果，而这就会造成学术界不够多元。
“这十分令人担忧。”哥伦比亚大学神经学家比安卡·琼斯·马林(Bianca Jones Marlin)说，“这没有涉及那些应该受到尊敬的优秀成果。”
研究人员资料图。图片：AFP
“是时候开始这个话题了”
在巴伯多收到邮件的三周前，美国黑人男子乔治·弗洛伊德被白人警察跪杀，引起全美各地民众的抗议。
随后，席卷全球的反种族主义运动也进入学术界，一些期刊发表了许多文章，承诺要在科学领域打击种族主义，但对于自身存在的问题，如今看来，他们并不十分自知。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卡马斯博士说，编辑和审稿人需要创造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人们认为这只是一种表面上的功夫，”她说。“但实际上，如果你认真对待多样性、公平性和包容性，你提供的奖金的本质就会改变。”
目前来看，学术期刊在尊重多元性的问题上，或许才刚刚开始。
美国科学公共图书馆的首席执行官艾莉森·马迪特(Alison Mudditt)说，他们目前正在优先从作者那里收集更多的人口数据。但她补充说，隐私规定势必将阻碍这一过程，这些规定会影响收集和存储数据的方式，不同国家的规定也有所不同。
不过，一些科学家正试图鼓励出版商参与进来，加快这一进程。例如，巴伯多博士正在带头发起“黑人免疫学周”，这是一场黑人免疫学家的庆祝活动，将于11月底举行。在活动的前期，该团队将接触期刊和出版商，要求他们开始收集、报告更多的多样性数据。
“我们有着相似的目标，”巴伯多博士说。“是时候开始这个话题了。”
参考资料：
https://www.nytimes.com/2020/10/30/science/diversity-science-journals.html
头图：E. PETERSEN/SCI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