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作家‖【她】◆宋丽敬

作者简介

宋丽敬，莘县张寨镇实验小学教师。爱好旅游、阅读、思考，一个内心住着城堡和公主的八零后。

她

思念如沙，心一动，静沙便成丘，思之愈高。思念如沙，念一动，流沙便成石，念之愈坚。她走了，心便被放逐到了天涯，再也没有了家。

——题记

最近，总是做梦，清一色的和她相关。夜复一夜，难以成眠。

梦里总是难以自制的想起小的时候。思念如潮时，回忆也是酸涩的。但梦里的小时候是真的好，没有噩梦、没有遗憾、没有想念的人。当然，也没有躺着躺着就悄悄流出来的眼泪。

记得小时候跟她回姥姥家，每次吃完饭，我总是不停的催促着她回家。她总会说:“等会，你再玩会，一会就走。”其实，现在才知道她也想她的母亲了。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身为人母之后刚强了太久。她也需要回到母亲的面前，体验下自己是孩子的感觉。她也需要被疼爱，这一切的心里的需求只有回到她的母亲面前才能满足。不过很让我痛苦的是，一直到她离开，让我如此思念的时候，我才体会到这些。

思绪无边，一年又一年。可是为什么总是记不清她的离开是在哪一天？

只记得那临终时的容颜，那些近乎绝望的哭喊。不止一次的用文字来思念她。总以为写出来了文字，思念就会少一些，内疚就会浅一些。可是，岁月从来都是不饶人的，每一次流出的文字都是对情感的剥离和抽打。才懂得，有些伤痛并不是时间可以治愈的。过的再久，伤口还是会时不时的鲜血淋漓。唯一能做的就是，有光的时候掩盖起夜晚留下的泪，笑着去面对一切。

记忆里的她总是很美，也很爱美。即使是最普通的衣服她也会穿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开始，她总是扎着两根长长的麻花辫，一甩一甩的，我总哒哒的跟在她身边。边一蹦一跳的走着，边想着自己头发什么时候也会那么长、那么漂亮。后来，麻花辫慢慢扎成一个长长的马尾，再后来，长长的头发剪短了，烫了微卷，戴上了孩子给买的首饰，别有一番韵味……

再后来……她浓密的头发被医生给剪光了，应该说是被剃光了，我不愿意用“剃”这个字，心里太疼。她躺在了病床上，一直在监护室的病床上，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留一些陪伴的机会给爱她的人。曾经笑声不断，干脆爽朗的她变得面容极其憔悴，让人差点认不出。看着她紧闭的双眼，溜光的头颅，憔悴的面容，那一刻，我自我催眠了，这根本不是她！是的！一定不是！

但现实却是：她病了，我没有守着；她孤独，我没有陪着！我只能在她慢慢闭上眼时大声的哭喊，捧着她的脸大声的哭喊，只能在长辈的催促下替她换上新衣。我是那么的不情愿，可我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作。我是那么的不情愿，可是我不能让她穿着污浊的衣服上路，她是最爱美的，这个我比谁都明白。我找到她的衣服，给她穿上她最喜欢的毛衣，套上她喜欢的裤子，给她整理好头发，即使很短，我依然用心的整理着。擦干净她的脸庞，换上新的鞋子，我忍着泪轻轻的，生怕碰疼了她。我做的太慢了，以至于长辈们开始不断催促，我毫不留情的挡开了她们，依然坚持自己动手，不让别人触碰半分，仔细的慢慢的给她整理好一切。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瘫坐在地……

一些人进来，开始往外抬她。我很想阻止，甚至有种把他们都赶出去的冲动，无奈我的身体已经做不出任何的动作，我想我是在做梦，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可是，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他们开始喊我，很近仿佛又很遥远，脑子里却在想着:这是怎么了？梦怎么还不醒呀？这个梦怎么这么长？这个梦为什么总也醒不来？泪，已经不流了。想赶快从这个讨厌的梦里挣扎出来。

不知道是谁把我挪到了外面，一抬头就看到了她，躺在那里熟睡的她。又茫然的看了看周围忙碌的人。一下子回过神来了，不是梦！这个为什么不是梦？为什么不是梦呢？为什么不是梦呢？泪，瞬间满面，我拉了拉她的手，轻轻的叫了一声。我幻想她可以睁开眼看我说:“醒啦，想吃什么呀？起来给你做去。”可是，她没有反应。我又叫了一声，依旧双目紧闭。我依旧不死心，又开始大声的呼喊，想着把她喊醒。她不用做饭，不用做任何事，只要她醒来看着我就好。可是，什么都没有，她依然在那里静静地躺着……我只听到了自己的哭泣，听到了自己的无助，听到了自己的心碎声。她走了……是我亲手给她穿的衣服。我应该是世界上最不孝顺的人！

她，就是母亲！时间久远，思念愈烈。时隔数年，我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和情绪，回首往事，思念依然彻骨。

家慈驾鹤已数载，又是一年中元日。梦中呓语皆为母，谁复挑灯缝衣时？忍泪轻问:“母亲，在他方，可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