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

我一直想剃个光头。

因为需要进行头部手术或者癌症化疗而“被迫”剃光头不算，因为情伤难愈或者勘破世事而剪去“三千烦恼丝”也不算。

我想要的是平平常常的一天里，稳稳当当心情，走进理发店去简简单单说一句：

“请给我剃个光头，谢谢。”

——我只是对“光头”这种头部状态本身感兴趣，和它所有的象征意义都没有关系。

可惜无论是朋友还是家人，没人把这个愿望当回事。

无论是说“开什么玩笑”还是说“可以啊，去嘛”，其内核完全一样，就是知道：你只是说说而已。

坐在理发椅上，发型师问：“心里有没有想法，打算剪个什么样的？”我说：“我想剃光头。”每一次得到的回复都是：

“哈哈哈哈哈……那么，到锁骨还是到肩膀？”

我只好闭上嘴巴，在肩膀和锁骨中间选一个。

豹子爸的剪发地点十分飘忽，范围极广。宫殿一样的美发店他也敢进去，天桥下面老师傅，他也相信。所以他的发型常年处在一言难尽的状态。

自从去过“SPIKE”以后，却固定下来。顾名思义，这家店只剪“刺头”。

如下图所示，豹子爸的头发每次被店里的帅哥捯饬过之后，总是秒增“烂仔”属性，气场两米八，着实令人羡慕。

有一次派他去问：“可以给我老婆也剪一个刺头吗？”答复是：“恕不接待女士。”

为什么！！！

被拒绝以后变得更想剪了。

今天下午忽然决定去剪头发，未经勘探，随意推开一家店门。小哥摆弄我头发的时候，我盯着他的头发看；他问我想剪什么发型的时候，我说想剪和他一样的那种。

我说：“剪到那么短以后我不会后悔的。我可以签一个'剪前协议’。”

他笑一笑说：“不用签。其实，每个人换发型之后都会有一段不适应期，特别是变化很大的时候。但是，只要心里确实想清楚了，自己先接受自己，别人的眼光和评价都不会持续很长时间的。发型也是一种表达。”

他还在一下一下梳着我的头发，慢慢地说：“其实呢，你不太适合剪那么短的头发。因为你的头比较大，头发太短的话，头部会显得太过突出了。中长发是比较适合的发型。”

为什么过去四十五年都没有人告诉过我我头大……

这是要永远绝了我的念想吗……

当然，就算是大头也有剃光头的自由。

不过……我眼前浮现出这样的场景——

一个头顶亮晶晶的人，甩着手在街上优哉游哉地走；后面跟着一群小孩儿，快活地高唱儿歌：“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

半小时后，我顶着齐锁骨的头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