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栀子花
一束栀子花
□骈国华
老伴把一束栀子花插在空瓷酒瓶里,摆在我的书桌上,书房顿时满室生香。
这束栀子花看上去是早晨刚剪下来的,花朵和叶片上都还沾着露水。奶白的花朵被翠绿的叶片簇拥着,衬托着,清纯靓丽,雅而不媚。花枝上每一朵都只是半开,一如刚出浴女童的面庞,圆润光滑,含情脉脉,还有两三个毛笔头大小的花骨朵,像少妇发髻上插着的玉簪,青碧剔透。这样的花,“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于是,我把它从书桌上移到了客厅的茶几上。距离产生美,越发觉得它美不可言。
对于家里花架上的花草,我一向不大用心,都是任由老伴去摆弄。但对眼前的这束栀子花却百般呵护,不仅是因为它姿色不俗,更因为它是乡下那位卖菜老人的一片心意。
老人是郊区农民,古稀之年了,却不肯闲着,整日里侍弄一个不小的菜园。满园各色蔬菜,四季郁郁葱葱。自家吃不了,就经常收拾一些到农贸市场的街头摆地摊,补贴家用。她说,她家园子里的蔬菜,上的全是鸡屎肥,猪粪肥。她家里养了十几只鸡,一头猪,沤制的鸡屎和猪粪足够种菜用的,用不着花钱买化肥,也不打农药,是真正的绿色食品。我老伴经常买她的菜,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我老伴看她身上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地摊上的便宜货,很旧了,还在穿。看他的身高和腰围和自己差多,就问她说,老人家,我有不少都还是七八成新的旧衣服,我估摸你穿也合适,不知你老人家需要不需要?她说,那感情好,别说还大半新,只要不破,劳动时穿也好。于是,我老伴就在自己不穿的衣服里挑了一大包尚好的四季衣帽送她。她很感激。我老伴再去买她的菜,她怎么也不肯收钱。我老伴说,老人家,你这样,以后我就再也不来买你的菜了,她才不得不把钱收下。她看不少买菜的妇女都喜欢栀子花,有的在胸前别一朵,有的在鬓发插一朵,就问我老伴,不知你喜欢不喜欢?我老伴连说喜欢,喜欢!她说,她家院子里有一棵六七年的栀子树,正是旺花期,一树的繁花和花骨朵。今天我剪了几枝,扎成一束,你拿家去插吧。过几天,我再给你带。老伴回家后对我说,这花,我要是不收,就辜负了那老人的一片心意了,她也会不安的。我连说是的,是的!
我把这束栀子花重新插在一只高腰玻璃花瓶里,移放到靠窗的花架上,倒进半瓶清水养着。它每天都有半开的花朵绽放开来,乳白又略微淡青的花瓣不仅姿色不俗,而且其浓香悠长,像开坛的陈年老酒,醇香扑鼻,我的鼻子被它那飘逸的香味俘虏,时不时会贪婪地吸几口入肺,感觉神清气爽。
没有开不败的花。虽然每天我都给它们喷一点水,但花朵还是逐渐发蔫了,那两三个毛笔头大小的花苞,也萎缩了,终究没有绽放,令人惋惜,令人心疼。我把那些枯萎了的花朵剪下来,放在窗台上风干,装进一只小纱布袋,放进书桌的抽屉里。每当我拉开抽屉,闻到那浓浓的香味,就会想到送花老人的一片心意。
栀子花是平民百姓的花,庭院里、篱笆边、沟渠旁,到处都可以生根开花。“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王冕咏墨梅的这两句诗,不也是栀子花品格最好的写照吗?做人,也当如此。
作者简介:骈国华,一个退休十多年的省农垦系统老同志。退休后,书香文字伴流年。在《淮安日报》《淮海晚报》《老年周报》《大江晚报》《江苏农垦人报》《智慧》《思维与智慧》《银潮》等报刊以及网络公众号《洪泽湖文学》《目耕缘读书网》《里运河》上发表千字左右的短散文400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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