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 235 荀子的悲哀——他去赵国又发生了什么呢?

关于荀子,历史从来就没有否认过,没有否认过他就是一个人才,甚至是个天才。当老天爷也忍不住和人才一比高低的时候,于是就有了天妒英才,这就是悲哀,生不逢时的悲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多少次,当我们沉浸在这美丽的诗句当中不能自拔的时候,沉醉、陶醉、感叹、感伤的时候,我们应该感谢一个人,就是荀子。

没错,这些美丽的句子并不是出自荀子之手,但是它们能流传至今,应该归功于荀子。先秦的史籍,经过战国连年兵祸,再加上后来秦始皇焚书坑儒,所以大部分的典籍已经消亡了,早已经收归于天堂之上,不复存在于人间之中了。其中,文学瑰宝《诗经》能够流传至今,荀子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后世有许多的人都认可,荀子是把这些典籍流传下来的重要的功臣。比如汪中的《荀卿子通论》当中就说:“汉诸儒未兴,中更战国、暴秦之乱,六艺之传赖以不绝者,荀卿也。”这当中说的“六艺”,说的就是《诗》《礼》这些典籍了,整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这些典籍之所以能够经历战乱而不绝于后世,功劳最大的就是荀子。

好吧,有人说我卖书包了,好,我们就把书包放下,说一点时下潮人最为感兴趣的东西吧。很多年轻的朋友现在不是很喜欢说唱音乐rap吗?“YO YO CHECK IT NOW CHECK IT NOW BOY”这个说唱音乐的发明者,我要问您是谁,可能您会说,黑人哪,这不是黑人音乐吗?不不不,发明者不是聚集在美国纽约的黑人,而是生活在两千多年以前的荀子他老人家,您要不信啊,有兴趣可以翻翻《荀子》三十二篇当中的《成相篇》。

什么叫“成相”呢?“成”就是功成名就的“成”,“相”就是照相的“相”、相片的“相”。“成相”是当时流传于中原民间的一种歌谣。荀子的政治抱负不能实现,于是就借助这种民间的通俗的歌谣,把自己的治国理论给唱出来,从而达到推广的目的。其中的“相”这种东西,是指一种打击乐器。《成相篇》的乐章,分为三部分,全篇四句为一韵,基本句式为三个字、七个字、十一个字,按照一定的节奏来朗读或是说唱。从结构上来说,和今天的说唱音乐rap,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在两千多年以前,穿着宽袍大袖的一个白胡子老头荀子,站在大街上用这样的一种节奏,来说自己的治国的理念。这跟今天在夜总会或者在演唱台上的,那些歪戴着太阳帽,穿着运动衫,松松垮垮的裤子几乎要从屁股上滑下来的那些年轻人,从性质上来说,那几乎就没什么区别了。当然可能那白胡子老头荀子,不会做一些很奇怪的手势,也不会把自己的屁股扭来扭去而已。

荀子作为一个天才,一个大师,他有自己的理想和治国的主张,只可惜,理想对于他来说,永远只是定格在理想的层面上。他身怀绝技,但是没有碰到赏识自己的明君。在两千多年以前那些怀才不遇的日子里,荀子不辞劳苦四处奔波,就像后来的传教士一样,到处推销自己的理念和思想。

在秦国,荀子看到的不是雄才大略的范雎,也不是雄心勃勃的秦昭襄王,至于白起,儒家的人更不会将一个杀人如草芥的将军放在眼里,荀子所看到的只是一百年前就在这一座城市当中逝去的巨人--商鞅。

在秦国的首都,范雎也见了荀子。他就问荀子:“你在秦国,看到了什么呢?”他的原话是“入秦何见?”荀子看到了,他看到了自己想见到的一切,他看到了秦国可怕的牙齿,可怕的秦国的地形,可怕的秦国的资源和人民,就连秦国人的音乐都让荀子感到深深的恐惧。

秦国的关塞相当险要,自然资源相当丰富,秦国的百姓相当朴实,而秦国的音乐相当清新, 他们的服饰也相当优雅。秦国的官吏个个严肃,没有不恭敬忠信的;秦国的士大夫,走出自己的家门,进入公家的大门,出了公家的大门,就回到自己的家门,他们是没有私人的事务的;秦国的朝廷,所有处理的案件没有一件是积压停滞的。所以这么些年以来,秦国世代保持繁盛,并不是一种幸运,而是必然的。

荀子他老人家看到的正是组成一台战争机器的每一颗螺丝,这一台机器已经组装完毕并且在高速运转了,前进的方向就是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那个最早看到日出的地方就是它的终点。而它的前方,现在有一个叫“长平”的不起眼的地方,和一个已经在走下坡路的自寻烦恼的赵国了,只要跨过这一道最后的障碍,秦国人称霸天下再无阻碍了。

这一切都是荀子看在眼里的。荀子的故乡是赵国,他知道秦国的可怕,他也不能不为自己的国家出一份力。在他眼里,或是在他这一类聪明人的眼里,战争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知道结局了。失败的原因不在于临阵换将,一个赵括微不足道,他不是天才,光凭他的力量去阻挡一个先进的制度,那是不公平的,就算他没有纸上谈兵,就算他在长平挡住了秦国人,但最后也挡不住历史的车轮。因为如果不是赵括,这个世界上还会出现像是王括、李括等等诸如此类换个名字的人,结果都是一样的。

秦国人优于战国其他诸侯的,不是刀枪兵器,也不是士兵将领,甚至不是雄才大略的范雎和老谋深算的秦王,他赢,赢在制度,一个全面为战争服务的政治制度。

我们把有些人称为大师,不是没有道理的,也许他们真的有先知先觉的本领。当然话又说回来,这些人也是人,有血有肉,和其他人有同样的肉体的构造,只不过,这些所谓的大师,他能比别人多运动一下自己的脑细胞。就在那一场决定战国命运的长平之战没开始之前,荀子就已经隐隐地预测到了战争的结局。假如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任何的幸运,假如老天爷没有睡着的话,赵国必败!

逐渐强大起来的秦国、野心日益膨胀的秦王、雄才大略的范雎,这三座大山已经为赵国拉响了警报。如果仅仅是外患,那还不足以使发展了一百多年的赵国顷刻就灭亡了,能够使一个国家毁灭的,通常是来自于内部的忧患。这个时候即将迎来灭顶之灾的赵孝成王,仍然沉浸在他的祖先为他创造的美好生活当中。饭饱思淫欲,这个时候的赵孝成王,生活已经无聊到玩起了断袖,他包养的小帅哥甚至都有了封号--建信君,建设的“建”,信用的“信”。

作为比较,我们会遗憾地发现,蔺相如,这样一个不惜一切代价替赵国卖命的人,临死了都没能在赵国混个封号,而这个我们听起来非常陌生的不知何许人也的建信君,到底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一个封号呢?历史文献上没有太多关于这个人的记载,但是在后来赵国出土的一些兵器上面,倒是能常常看到这个人的名字。《战国策》当中也曾经几次提到这个人,说:“建信君之所以事王也,色也。”哦,建信君是个男人,他之所以能够侍奉大王的,就是他的美貌色相了。于是我们似乎也可以知道了,为什么赵奢、廉颇、蔺相如这些大老爷们会在赵王面前失宠了。确实啊,你们一个一个胡子拉碴的,说话粗声粗气的,眉毛也不修一下,头发又披散着,在我面前当然得不到任何的宠信了,我们喜欢的是小帅哥呀。

相比于建信君的高帅富,这些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只能直接定义为矮锉丑。《战国策》当中,称建信君为“幼艾”,幼小的“幼”,艾草的“艾”。这种称呼是当时对年轻貌美的男子的称呼,显然建信君就是基情四射的赵孝成王的男宠小菊花了。

这个样子的赵国,这个样子的赵国的领导人,怎么会是那个样子的秦国,那个样子的秦昭襄王的对手呢?荀子很犯愁,毕竟赵国是自己的祖国,他有心拉自己的祖国一把。可惜呀,面对这样一个不走寻常路,只喜欢曲径通幽的非主流的国君,荀子也束手无策。

后来曾经有一次,荀子和临武君在赵孝成王面前讨论军事,谈话当中,荀子不断地把话题引到政治制度上来。荀子是个明白人,不清楚为什么当时他不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的政治主张,而是慢慢地引导。也许是因为赵孝成王对当时国家的制度很满意,也许是因为要改革,改革就必须付出流血的代价,所以荀子他老人家很谨慎。

好在谈论军事是可以畅所欲言的,赵孝成王最后一点男人味儿还在。赵孝成王是先开口问的:“请问两位,用兵的要术在哪里呢?”首先抢答的是临武君。这个临武君,我们也不太熟悉,按我们的习惯思维,在赵国问用兵打仗的事儿,应该找廉颇、赵奢,为什么偏偏找两个手无抓鸡之力不懂打仗的人来问呢?史料上没有记载,没有记载这个临武君的来龙去脉,也没有关于他打仗的记录,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家伙吹起牛来那是一套一套的,那是相当的清新脱俗啊。

赵孝成王

临武君当时回答说:“上得天时,下得地利,观敌之变动,后之发,先之至,此用兵之要求也。”说得好啊,说得太好啦!这样的口才,估计廉颇来了都不是他的对手。也许在当时,像临武君这样好口才的人在赵国俯拾皆是,还有很多呢。仔细看看这句话,说得是相当的精彩。他说“得天时得地利,敌人不动我不动,敌人变动了,我才后发制人,这就是用兵的要求了。”但是这句话精彩归精彩,但实际上说了什么呢?好像什么都没说。

荀子听了,心里有点不爽了,就反驳他说:“非也非也,为臣我听到的是:古代的道术,凡是用兵作战的基本,在于人民齐心。弓和箭调和不好,后羿就不能把微小的目标射中;马匹调和不好,造父就不能够把车赶得很遥远;士民不能亲密地归顺,汤王、武王就不能取得胜利。所以,擅于安抚人民的人,那才是擅于用兵的人,而用兵之术只在于顺抚人民而已。”荀子他老人家说这话就有营养多了,他是往政治上引导赵孝成王,告诉他,其实,战争的本质就在于人民,只有民心抚顺了,人民才可能为国家效死,例子就很明显了,比如现在的秦国人。

临武君听了更不爽了,好不容易在大王面前有了一次展示自己风采的机会,自己也好不容易地说了一句像模像样的话,你这死老头子,一句话就把我坑得体无完肤的,那哪成啊!于是他说:“不对,用兵所重视的,那就是强势锐利,所施行的那就是诡计诈骗。擅于用兵的人,行动迅速,计划神秘,没人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当年的孙武、吴起,就是利用这种道术,才得以无敌于天下,哪里依靠什么安抚人民呢?”

临武君这意思,一定要把用兵的成败归功于某一次成功的策划,或是某一位出色的将领。而荀子呢,他是在宏观上把握战争,从这一点来看,两个人的境界已经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荀子的意思,将帅是次要的,君上圣明,他的国家就平治;君上没有才能,他的国家就会乱;崇尚礼文,尊重正义,国家就会平治;忽略礼文,轻贱正义,国家就会乱;平治的国家就强盛,混乱的国家就衰弱。这就是国家强弱的根本。

荀子果然是大师,看问题实在是太通透了,只是可惜呀,他面对的两个人,一个是吹牛的,一个是喜欢听吹牛的,而荀子就变成了对牛弹琴的人,这不能不说是荀子他老人家的悲哀。

文案初教:青青子衿

文案修订:Se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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