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白猫王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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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生性风流,未满一岁就早恋了。一看到窗外有母猫的身影,就馋涎欲滴,蠢蠢欲动。为尊重猫权,我只得把窗子开个缝,让它自由出入。
初冬以后,窗子不能总开着,老白的自由受到了限制。它十分地不满,有时不吃不喝以示抗议,并常在深夜里凄声长号,不知者以为我在虐猫。
门内温暖如春,有吃有喝,门外冰天雪地,寒风凛冽。可是一开门,它总是不顾生死地往外冲。它的母亲就是个为爱疯狂的主儿。它家主人后来搬到了楼上,它居然为了情郎跳下了四楼,摔成截瘫,下半生做了残疾猫。
每次放它出门,我都很担心,怕它想回家时进不了门,在外面忍饥挨冻。虽然朝北的窗子一打开风就往屋里灌,也得尽量开着,等它回来。时间一长,屋里冷得象冰窟,只好关窗。又怕它在门外等得太久,就时不时地开门呼唤几声。经常是在半夜三更,月黑风高,我家房门轻轻打开,一声低低的唿哨,一个小小白影窜进屋内,门又轻轻合上。颇有夜半偷情的嫌疑,又好像是特务接头。真是没办法,猫谈恋爱我受罪啊。
还好,严寒的冬季总算熬过去了,天气渐渐转暖,窗子可以常常开着了。可老白居然安分了许多,不往外野跑了,吃饱喝足就在家闷头睡觉。是改邪归正,还是情场失意了?我检查了一下它的身体,耳朵上有个血点,鼻子上有条划痕,这都不算什么。老白年轻体健,勇猛善战,这一片的野猫都不敢和它放对。偶尔遇上个外来的挑衅者,它也总是浴血奋战,驱敌于国门之外。就算伤痕累累,它也会把尾巴高高撅起,迈着方步,勤奋地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可眼下却是一付急流勇退,与世无争的模样,真让人有些疑惑。
不过,我还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晚上能睡个囫囵觉了。
然而轻松了没几天,给野猫送食的三楼大嫂过来聊天,她指着小仓房上正在闲逛的母猫小白说:“看,肚子大了,又怀崽了。是你家老白干的。”
我可不想认帐,说:“外面那么多公猫,怎知是我家猫干的?”
她说她看见的,冬天那会儿它俩总是出双入对,棒打不散。
可那也不证明那肚子里的东西就是俺老白的啊。那小白年轻貌美,风情万钟,整日价在小房上招蜂引蝶,哪个公猫没有想法啊。怎么就该俺家老白负责呢?
大嫂说:“附近就你家一只白猫是公的,要是下了一窝小白猫,不是老白是谁的?”
得,赖不掉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老白和小白确实偷过情,非法同居过。有一段时间我家白天没人,我给老白留了一道窗户缝,老白就会把小白招进门过过家居生活。小白很聪明,会在我回家之前溜走,所以我一直没发现。
可是有一次,我回来得早,把小白堵在了屋里。它悄悄钻进了我的床下,静静地躲了一个晚上。可是第二天我没出门,它又忍了一个白天。晚上,我去厕所,它以为我走了,就跑了出来。我看见了它,也没在意,以为是老白。接着又看见了第二只白猫,我才大惊,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睛再看,还是一只。我就纳闷了:老白成精了,会玩分身术了?
猛然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臊味从床下飘出。我掀起床单一看,有黄色的水流在轻轻流淌。我立刻明白了,这事不是老白干的,一定是家里进了野猫!于是我找了根棍子,往床下一顿乱捅,没什么动静。我又把床下的东西拖出来,自己钻进去搜索,还是没踪影。我钻出床底,四处巡视,却发现那小白趴在我的书架上,正看着我呢。此时我却不敢发怒,那书架上有不少易碎品。我只得把门窗大开,让它从容离开。
从那时起,我出门时都要把窗户关紧,不能再给老白留道了。我不能饶恕小白对我的戏弄。
那小白也很有讨个说法的意思,常常上门来讨东西吃。平时见到我也总是“喵喵”叫几声,以示亲热。我也无奈地做起了猫婆婆,对它的生活有了牵挂,不是扔条鱼,就是扔块肉,虽然还不知它肚子里的小家伙是白还是黑。
又一天,一只黑黄杂花的小母猫跑我们这里就食,邻家大嫂又说这也是我家老白泡过的妞儿,肚子里也有了。这一次,我坚决否认:“不可能!要说搞了小白,那有点道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我家老白和小白金童玉女,倒也相配。你说的那个小破猫,丑得像鬼,俺家老白怎么可能看上?”这回我是可以抵赖的,这么黑这么黄的猫,决不可能生出纯白的小猫。除非做DNA检查,谁也闹不清谁是孩子的爹。可万一生出个白色的呢?我又在心里打鼓。
怪不得老白这会儿在家呆得那么安稳,原来一妻一妾都已搞定,就等着当爹了。它可不知道惹了多大麻烦。
想到要为那么多的猫子猫孙的命运负责,我就发愁,恨恨地指着老白的鼻子说:“再敢出去乱搞两性关系,看我不阉了你!”
它并不知道这话有多么凶险,只是缩着脖子,闪着眼看着我,以为藏个地方眯一会暴风雨就会过去。
有人说对待猫狗的恋爱问题,最人道的办法是给它们做绝育。可是合乎猫道吗,合乎狗道吗?我不知道。猫知道,狗知道,只是不能说。
这里除了实话,没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