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经叛道，反对神学，东汉王充与他的《论衡》|秦汉史话连载36

本篇系精编经典中国通史之《秦汉史话》连载35，欢迎收看。

东汉初的思想学术领域里，谶纬神学盛行一时，而反谶的思想则针锋相对，充满着批判的精神。王充就是最杰出的一位代表，对谶纬神学、迷信思想等，展开了不屈不挠的斗争。

王充字仲任，生于建武三年 (27)，会稽上虞（今浙江上虞）人。王充的先祖原是魏郡元城（今河北大名东）人，因从军有功，封会稽阳亭，被削夺官爵后就 在那里定居，并以农桑为业。到他的父祖时，因遭豪家排挤，不得不两次徙家避难，先迁钱塘县（今浙江杭州西），以经营商贩为生，后来又被迫徙居上虞。

王充自幼聪颖好学，少年丧父，家境清贫，却未因此而辍学。后来，王充赴京师洛阳，入太学就读。他好博览群籍，因家贫无书，常到洛阳肆市，阅读所卖之书，遂博通众家之言。

王充自洛阳回归上虞后，以教书为生；后来做过郡县功曹一类的小吏，终因政见不合而辞官。此后他闲居家中，潜心研究，专注《论衡》的著述。《论衡》全书85篇，20余万字，其中《招致篇》今缺。

这是一部“专门”之学。王充在《自纪篇》称：＂伤伪书俗文，多不实诚，故为《论衡》之书。”

所谓“伪书俗文"，显然指充满谶纬神学内容的虚妄之书。这表明王充著述《论衡》，目的在于揭露谶纬迷信之荒诞。其批判锋芒所指，正是汉代封建神 学思想。

汉代封建神学的理论核心，即宣扬“天”有意志，可以与人感应相通，是创造宇宙万物的造物主。王充批判这种“天人感应”的虚妄，首先便是否定“天”的神学的观念，认为宇宙万物是由“气”构成的。“气”从属于“体”，都是物质性的。它们只是有形和无形的区别。

关于“天”的物质性，王充说：“夫天者，体也，与地同。天有列宿，地有宅舍。宅舍附地之体，列宿着天之形。"这里，王充论证天和地一样，都是物质性的“体”。又说：“天地，含气之自然也“，认为天地之体，是由物质性的“气”构成的。故“天道，自然也，无为＂，说明“天”是自然现象。这就恢复了“天”的自然属性，否定“天”的神学性，击中了封建神学体系的要害。

既然天和地同为“体”，属于物质性的自然现象，它不可能有意志，不可能有知觉和意识。因此，天不能谴责或警告人，也不能给人间降下符应。王充说，天“无口目之欲，于物无所求索”，怎能有意志？怎能进行有意识的活动呢？它否定了“天人感应”的神学论，使“王权神授＂、灾异之变的神话不攻自 破。连当年刘秀血腥屠杀农民起义军，借符命攫取权力的骗局，也都暴露无遗了。

为了揭露善恶报应的天人感应目的论，王充列举了大量事实加以驳斥。他说：既然“善人顺道，恶人违天”，但“恶人之命不短，善人之年不长" ，为什么天不让善人享年百岁，恶人短命恶死呢？

针对所谓“雷为天怒＂，雷击“为罚过＂的荒谬说法，王充根据自己的考察，指出中雷而死的人，“中头则须发烧焦，中身则皮肤灼伤，临其尸上闻火气" 。因此，他断言：“夫雷，火也”，从而驳斥“雷为天怒＂、“罚过”的荒诞。

与揭露谶纬神学同时，王充对鬼神之说，也作了有力的批驳。

王充认为，“人，物也。物，亦物也”，在自然属性上，人与物是相同的。那么，“物死不为鬼，人死何故独能为鬼”？他进一步说明：“人死血脉竭，竭而精气灭，灭而形体朽，朽而成灰土＂ ，不能变为鬼，也不能害人。

他说：“今人死，手臂朽败，不能复持刀，爪牙堕落，不能复啃噬，安能害人”？

王充认为，所以产生鬼神的观念，是人们“思念存想”的结果，不是人死后“精神”变为鬼。

在认识论方面，王充抨击“生而知之”的谬论，认为“圣人不能先知”，不承认有先知的圣人存在。他说：“不学自知，不问自晓，古今行事，未之有也" 。

王充坚持学而知之，重视后天经验的积累，在谶纬盛行的东汉初， 显然有反谶的现实意义。

王充还主张历史是进化发展的，反对“尊古卑今＂，“好褒古而毁今＂的历史倒退论。他描述上古＂饮血茹毛＂，后世“饮井食粟”的发展的情景，说明历史的发展变化。他还注意物质生活和人民的温饱，与国家治乱的关系。

王充是我国古代杰出的唯物主义思想家。在谶纬迷信思想猖獗之时，他以大无畏的批判精神，撰成专门之学《论衡》，与当时的封建神学分庭抗礼，被视为离经叛道的“异书”。因此，《论衡》成书之后，长期被埋没，至东汉末年，才逐渐流传于世。

王充一生坎坷，晚年贫病交加。元和三年(86)，他再次徙家，后为州佐吏，两年后即辞官回家。他的朋友谢夷吾，曾上书汉章帝，推荐他的才学，汉章帝诏征入朝，但王充称病不行。他晚年以著书为生，贫无供养，于和帝永元年间辞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