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柏专栏 || 小说 牛皮镇歌谣

牛皮镇歌谣

郭春柏

歌谣之一——

牛皮小河荡悠悠

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人选上乡保长

几人钱财枉自丢……

这首歌谣的作者名叫刘满盈。“恶贯满盈”的那个“满盈”。

刘满盈是绰号,他的真名叫刘文才。不知情的人乍一听,还以为是解放前的恶霸地主刘文彩。

可不,刘文才同志可是咱们党政机关干部呢。该同志九五届农大毕业后被分配到前进乡任农技站站长。

农技这东西在乡下是个名存实亡的空架子,什么科技兴农呀,提高科技含量之类的,不过是新闻媒体瞎吹的牛皮。至于刘文才的农技站站长这一官衔,不过是文件上如此印一印罢了,事实上谁也没叫他“站长”,因为他的工作与农技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

乡镇工作,无非就两大块,用刘文才的话说叫做“球事不得乐悠悠,计划生育加税收”。“球事不得”是方言,也是句下流话,其“下流”之处体现在“球”字上,整句话翻译出来,意思是:乡镇工作没什么事情,无非就是计划生育工作和税收工作而已。

刘文才是农技站站长,可是在安排工作时,领导却把他分到“计划生育承包集团”。既然是承包,就有任务,完不成任务,工资奖金就要打折扣。尽管上头关于计划生育工作的宗旨是“落实三为主”和“推行三结合”,但要真正落到实处,单做思想工作,那是不能了事的,还得“变通”一下。结果,让刘文才一“变通”,“计划生育”就被变通成了“计划牵牛”,用他的话说叫“拉牛拉马,房子打垮”。

本来,刘文才还真是有一些文才的,若论功底,乡党政办主任崔家培跟他可说没有可比性。倘若领导英明,崔家培的这把交椅应由刘文才来坐才行。刘文才不但在省市级报刊上发表过不少诗文,还在一家地区级内部刊物上发表过两个中篇小说。而崔家培呢,不过是把乌有县以及前进乡的那些所谓先进事迹写成新闻上了省市县各级党报而已。

作为农技站站长的刘文才,没有得到领导赏识,在领导安排工作时又未将其分到农业承包集团而分到计划生育承包集团,他心里就窝着一团火。

进了计划生育承包集团后,由于这块工作是个难啃的硬骨头,完不成工作任务,工资奖金经常被扣,他的心里就更加窝火。

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他便就把它发泄到那些触犯计划生育政策的老乡身上。于是,他真的就将计划生育工作干成了“拉牛拉马,房子打垮”的勾当。平时文绉绉的刘文才,一下子就成了货真价实的“刘文彩”了。他的“刘满盈”这个绰号,就是这么得来的。

据说,在前进乡以及后来的牛皮镇,除了职工登记表、身份证、工资册之类的“正式场合”还有“刘文才”这三字外,其他地方很是见(听)不到这串符号了。有小道消息说,就连刘文才的亲戚朋友给他写信,“收信人姓名”一栏写的也是“刘满盈收”等字样。

当然,刘满盈的恶行后来遭到几个老乡的举报,上级一家伙查下来,刘满盈就倒霉了,农技站站长的职务给抹了不算,还记了个大过。于是,刘满盈更加灰心丧气了。诗歌散文小说也不写了,整天借酒浇愁,醉了之后就把身边的一些人和事编成歌谣自娱自乐。

“牛皮小河荡悠悠”这则歌谣就是刘满盈的歌谣处女作。不过,在介绍这则歌谣的来历之前,还得把其中的一些背景说一下。

先说一下“牛皮镇”。其实“牛皮镇”不叫“牛皮镇”,而叫“牛坪镇”。“牛皮镇”同样也是刘满盈的“杰作”。

牛坪镇过去称前进乡,也就是“大锅饭”时代的东方红公社。那年,崔达昊调任前进乡党委书记,贾世清被指派到该乡“等额”选举乡长,不知咋的,这个在乌有县28个乡镇中一直排名“后进”地位的前进乡,一下子就冒了起来,全乡财政税收从上年的100万元一下子突破到1500万元。那是全国扶贫攻坚战轰轰烈烈打响的第一个年头,前进乡便突然摘掉了贫困帽子,成为乌有县首批脱贫的八个乡镇之一。

当年,省市县多家新闻单位把前进乡炒得沸沸扬扬,前进乡成了货真价实的“先进乡”,乡党委被省市县评为优秀乡镇党委,书记崔达昊被评为省市县优秀乡镇党委书记。

后来,书记崔达昊和乡长贾世清一合计,便抓住机遇,趁热打铁,由素有“一支笔”之称的党政办主任崔家培执笔,炮制申请报告多份,称前进乡工农业产值已达多少多少,非农业人口比例占总人口多少多少,本乡条件已完全够格建镇,望上级批准云云。上级也知道,你他妈玩的啥子鬼把戏?无非“村谎乡、乡谎县,大家都谎国务院”而已,要不,你脱贫,脱你妈的烂油瓶!凑的什么神仙数据,只有傻蛋才看不出来!不过,只要不是来要救济款扶贫款,不就建个镇?批!于是,大笔一挥,也就批了。

接到上级批复那天,乡党委书记崔达昊、乡长贾世清乐得屁颠屁颠的。在办公室主任崔家培的建议之下,当天就举行盛大庆祝活动--马上从乡政府小卖部里提来50公斤包谷酒,全体职工放假一日,在乡政府会议室里大干了一天“裸体酒”(牛皮镇方言:不吃菜只喝酒的意思),整个乡政府里猜拳行令搞得鬼哭狼嚎咿唔呀唔,吼拳吼到傍晚时分,就有20多条小伙子被彻底摆平。

前进乡就要变成“镇”了,这名儿咋取呢?不可能还叫“前进镇”吧,果真如此的话,那真是一点也不“前进”了。

第二天,崔书记贾乡长一干人等在党政办公室里闲扯,话题是关于前进乡“转镇”后如何命名。快言快语的副乡长李大贵提出以“东方红镇”命名,立即遭到大伙的反驳,说这名字太老掉牙了,又不是还在文革时代。一贯幽默成性的刘满盈说:“我看就叫牛皮镇吧,一是政府所在地就在牛皮河边上,二呢,整条牛皮河贯穿我们全乡,取名牛皮镇比较合适。”

“不行,”乡长贾世清摇头反对,“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我们前进的步伐已是突飞猛进,变化的速度则是日新月异。牛皮镇,你要我们的步子缓慢得像牛皮河那样牛皮吗?”

“再说呢,”书记崔达昊说,“牛皮镇,还有吹牛皮之嫌呢。我看,不妨就叫牛坪镇吧。”

党政办主任崔家培说:“还是我们崔书记站得高,看得远。牛坪镇这名字好啊,好啊!大家说呢。”

乡长贾世清说:“好,崔书记真不愧是崔书记。我们镇的名字就叫牛坪镇吧。”

不过,既然刘满盈说它是牛皮镇,我们姑且就叫它“牛皮镇”吧。

书归正传。现在具体说说有关这则歌谣的人和事。

乡保长,对乡镇长或副乡镇长等乡镇级别的官员的统称。保长:旧时的一种基层官员,相当于现在的乡镇干部。“几家钱财枉自丢”,指贿选失败了,官没当上,钱财没有了。原来,这则歌谣说的是关于贿选的事,即崔达昊和贾世清刚刚调到当时的前进乡现在的牛皮(坪……以下将不再如此注明)镇的那个时候,因换届在即,前进乡好几个官瘾很大的家伙就野心勃勃,想把乡长这把交椅弄来坐一坐,于是,几个小站股长就摩拳檫掌的开始在人大代表中拉选票,并且出手大方,每张选票开价200元。200元在乡下已经很是一笔钱了。

乡教办主任大洋芋是拉选票拉得很活跃的一个。大洋芋本名马林书,因马林书三字与“马铃薯”三字谐音,于是,人们干脆把他叫成“大洋芋”了。据说,因当时好几个站股长拉选票的时候每张选票出价200元,而大洋芋除了给200元之外,还多给了一包尿素和一条“玉溪”香烟,所以,许多代表都在暗底下把神圣的一票“许配”给大洋芋了。

可是,就在大洋芋的阴谋快要得逞之际,他手下的一个小子告了他的密。这小子不是别人,就是现任牛皮镇党政办主任的崔家培。

照理说,崔家培还是大洋芋一手给培养起来的。过去,崔家培也是前进乡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师,因为有一年春节,他送了50斤猪肉给大洋芋拜了个年,大洋芋就把他提拔到乡教办当个办事员。大洋芋拉选票时,就交由崔家培去全权办理,包括送钱送物许愿什么的,都由他办。而大洋芋对他的承诺则是:“我选上乡长后,你就来当我这个教办主任。”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崔家培并不满足当个小小的教办主任,他的心里埋藏着更大的阴谋。

崔达昊调来前进乡后,崔家培竟以认家门的方式跟崔达昊搭上了亲戚关系。这下子,崔家培就把大洋芋给卖了——也正是崔家培出卖大洋芋有功,崔达昊才把他借调到乡政府,以至于当上了党政办主任,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崔达昊听崔家培说大洋芋在拉选票后,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立马写了张二指宽的条子,把大洋芋叫了来。

前进乡党政办公室里竖着一块一人来高的镜子,上书“请随时注意你的形象”等字样。

大洋芋一进办公室,看见崔达昊和贾世清坐在大镜子旁边。他俩一下子把脸剐了下来。贾世清起身把门关上。崔达昊没好气地冲大洋芋说:“那里有块镜子,你他妈的在那里照一照。”

大洋芋弄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贾世清说:“你照一照嘛,看你那副样子配不配当乡长!”

“我没做什么嘛,崔书记,贾乡长。”大洋芋一脸如丧考妣的委屈相。

“我来纠正你一下,你应该叫我贾代乡长。你别忘了,选举会还没开,我还是代乡长,还不知道红旗能打多久,万一到时候你的票比我的多,我还得叫你马乡长呢。”

大洋芋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我……我”的“我”了很久也没“我”出什么内容来。

崔达昊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指着大洋芋的鼻子说;“狗日的你跟我听着,你真的什么都没做吗?一个代表200元钱你送没有?还有一包尿素和一条玉溪香烟你送没有?日你妈,凭你那样子也能当乡长?告诉你,你赶快回去把你那些钱呀尿素香烟什么的统统收回去,赶快消除恶劣影响,否则,选举大会召开的时候,跳出你狗日的一票来,老子拿你破坏选举是问!”

一通臭骂,噎得大洋芋的脖子一伸一伸的。那个时候,刘满盈他们七八个光棍汉正在办公室的隔壁喝酒,刘满盈对大洋芋本来就没有好感,越听越觉得过瘾,于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便笑出了灵感,于是创作出这首歌谣来。几个光棍汉一边喝酒一边仔细咀嚼刘满盈的杰作,整间屋子里都充满笑声。

直到大洋芋被崔达昊和贾世清轮番批斗臭骂够了,垂头丧气走出党政办公室的时候,刘满盈他们仍然还在喝酒。刘满盈看到大洋芋走出办公室,便把头探出门去,满脸堆笑地说:“喂!主任,来吼几拳!”

大洋芋自觉脸面已经丢尽,哪里还有心肠喝酒。于是头也懒得抬一下,默不作声的走了。借着酒力,刘满盈提高嗓门,阴阳怪气地唱了起来——

“牛皮小河荡悠悠,几家欢乐几家愁……”

歌谣之二——

张妇联,李妇联,

镇长做你不给钱……

张妇联,即原前进乡妇女主任张金花,现任牛皮镇镇长(此前曾任镇长助理)。

李妇联,即现任牛皮镇镇长助理的李文仙,不久前曾任牛皮镇妇女主任。

乡镇一级没有“妇联”,但人们习惯将搞妇女工作的张、李二位妇女主任称之为“妇联”。

“镇长做你”,即“镇长助理”的谐音。做,即搞的意思,比如,将“做事”称作“搞事”等等。“镇长做你”也就是“镇长搞你”的意思。

据乌有县小道消息透露,把崔达昊和贾世清分别从乌有县农业局副局长和县委办副主任的位置上挪了下来,发配到前进乡当书记和乡长,便是县委书记何国柱的意图。而把这一小道消息传到牛皮阵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刘满盈那厮。

何国柱是从省城下派到乌有县当代理县长,然后从代理县长当到县长,又从县长当到书记。

何国柱是个特别不遵守“三草定律”的人,尤其是忽略了“兔子不食窝边草”这一重要章节。其最大嗜好就是爱搞女下属或男性下属的配偶。因此,在他来到乌有县不久,该县就流传着这样一句顺口溜:“省里来了个何国柱,专搞乡长书记的小媳妇。”当然,此话只说对了一半或者连一半都没有说对,因为,连局长、副局长或者什么办主任、副主任的小媳妇,只要不是像柏杨先生所说的“三心牌”那样的女人,无一例外的要成为这位书记大人的“猎物”。

还有小道消息说,何国柱为了达到搞别人女人的目的,把许多家有娇妻的干部都“提拔”到基层去“锻炼”准备重用,这样一来,整个乌有县一下子涌现出了许多“走读干部”,这些“走读干部”周一到周五都乖乖的在乡下工作,一到周五晚上就回到县城。所以,那种在乌有县被称为“壮阳草”的韭菜,到了每周五下午就非常畅销。

至于刘满盈所谓崔达昊和贾世清是被调虎离山安排到前进乡来一说,也并非空穴来风。因为据说崔和贾的老婆均系乌有县大名鼎鼎的两个美人坯子,在乌有县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县花”,虽然徐娘半老但是风韵犹存。

当然,面对这样一个严峻问题,许多人在仕途与女人面前还是以“大局”为重,表现出很看得开很大丈夫的气质:他妈这年月,搞老婆就搞老婆吧,上司搞你老婆说明上司瞧得起你,意味着你将前途无量;倘是没老婆给别人搞的,倒还忧心忡忡,说不准哪天倒霉也未可知。这年月,凡事他妈想开点好,何必那么认真呢?毛主席老人家不是说过吗:“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不就个女人么?“贡献”一下又何妨?有一首歌不是这样唱的吗:“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另有一种说法更是值得借鉴:“女人曾可贵,爱情价更高;若是能提拔,二者皆可抛。”有付出才有收获,有欢乐必有痛苦,要享受性交的快感就逃不脱打胎的苦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至于女人么,黄世仁同志说得好:“正如墙上的泥巴,剥了一层还有一层。”最好的办法就是采取生物界的食物链的方式,就像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一样,你搞我的女人,我搞他的女人,他又搞另一个他的女人……这样搞下去,不就“一比一平”了吗?

为了达到“一比一平”的目的,崔达昊和贾世清在前进乡上任伊始,就开始寻找“下手”。

“下手”其实是现成的,无须“众里寻他千百度”。

时任该乡妇女主任的张金花,果然名不虚传,实乃金花一朵。广播员李文仙,长相也十分耐看。两人虽系有夫之妻,早已名花有主,但两家男人皆是一无钱二无权的窝囊废——在乡中心小学干那种教书育人的勾当。那年,教育口的人事权和财权刚下放到乡镇,教师队伍便成了乡镇领导手里的面团,想捏圆就捏圆,想捏瘪就捏瘪。

张金花的丈夫许佑志和李文仙的丈夫邰天贞做梦都没想到,就在张金花被任命为前进乡乡长助理(小括号注明“副乡级”)和李文仙的丈夫被任命为乡妇女主任时,他俩竟然一下子时来运转。过去,他们都是乡中心小学的普通教师,突然,乡政府一纸文件,就任命许佑志为距乡政府所在地12.5公里的打鼓寨希望小学校长,邰天贞则当上了距乡政府所在地15.2公里的坐咕嘟小学校长。在没有请客送礼又没给领导拜年的前提下,两个鸟男人白白拣了个校长官职,实在是百年不遇的“芝麻开门”和天上掉馅饼。碰上这样的好事,他们当然只能这样认为:两个女人都被提拔为政府领导了,领导出于对女干部家属的照顾,对他们格外开恩,给他们个小官儿做做。他们永远也不会往“调虎离山”之类的坏事上去考虑。

许佑志和邰天贞虽然被从中心学校打发到较为边远的学校去“充军”,但由于是去当官,他们心里自然高兴。这年月,哪怕当一个小小的山村小学校长,实惠也着实是大大的有:其一是可以不上课,二是可以适当多收乱收些费用,多报几张假发票,一年下来,万来块的灰色收入,随随便便就拿到了。既然领导重用你,你就得兢兢业业地效忠才对。  所以,许佑志和邰天贞当上校长后,再不敢恋窝而三天两头的往家里跑了。

话分两头。且说打发走了张金花和李文仙的丈夫之后,乡党委书记崔达昊和乡长贾世清就开始实施他们的“一比一平”行动计划了。

既要达到“一比一平”的目的,又要避免因“乱点鸳鸯谱”而发生“撞车”现象,崔达昊和贾世清仿佛暗地里订下了不成文的“君子协定”似的,就像生物学上所说的染色体配对那样一一对应:崔书记跟张金花裹在了一起,贾乡长也跟李文仙甜甜蜜蜜的。李文仙长相虽然不及张金花耐看,但却比张年轻好几岁。这样一来,贾乡长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觉得他的“待遇”也并不比崔书记低。

在许多乡镇,书记和乡长往往会为女人啦利益啦之类的身外之物而发生矛盾。在前进乡却没有这种问题。之所以没有上述矛盾,主要还是得益于崔书记与贾乡长在处理“一比一平”的问题上井水不犯河水,不仅二人心知肚明心照不宣,而且还有惺惺惜惺惺同病相怜的味道,所以他们是很合得来的。

有道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由于崔达昊和贾世清到了前进乡后“搭配”得很得体,所以前进乡的工作局面很快打开了,并且很快从一个后进乡一跃而成为先进乡,并且撤乡而建镇,一路绿灯。用刘满盈同志的话说,正因为有了这种不太和谐的爱情,缓缓悠悠的牛皮河畔才如此充满诗情画意……

这是一个有月的夜晚。刘满盈跟几个光棍同事抱着吉他在乡政府大院里正疯吼着,突然,一个满头是血的家伙快步进入政府大院。刘满盈仔细一看,满头是血的汉子正是李文仙的丈夫邰天贞。

刘满盈关切地问:“邰老师,你是怎么了?”邰天贞说,有几个社会流氓冲击坐咕嘟小学,砸烂了教室门窗,打伤了几位教师,连他也“挂花”了,他回来向政府领导汇报并向派出所报案。

“我领你去找领导。”热心肠刘满盈说罢,就跟邰天贞一道往政府办公楼走。邰天贞说,他要先回家跟妻子说一声,免得妻子为他担心。刘满盈也跟他一道去他家。

那天晚上,也是活该贾乡长倒霉,跟别人的婆娘在别人家里睡觉,竟然连门也不反锁上,况且,连电灯也不关,实在是太胆大得过分也太不狡兔三窟了。

邰天贞以为他老婆还没睡觉,便准备给她一个惊喜。他轻敲了三下门后,就拿出钥匙把门扭开。门一打开,眼前的情景就把邰天贞吓坏了:只见贾世清赤条条的一骨碌从他家的床上翻身起来,李文仙也吓得目瞪口呆,赶紧拉件外衣把她那赤条条的身子裹住。

“我日——”邰天贞正要开骂,仔细一看,见那赤条条的家伙竟然是乡长贾世清,“日”字后边的内容就一下子卡壳了。

刘满盈见此情景,连忙往后退。退了几步,撒腿就跑。

“小邰,你别声张,有什么话以后慢慢好说。”贾世清一边穿衣服裤子一边说。

邰天贞说:“好,好,你快穿好衣服,我们两个去崔书记那里一趟。”

“好的。”贾世清说着,下床穿上鞋子,跟邰天贞一道去了崔书记的寝室。

已经深夜12点过了,崔书记还没休息。邰天贞和贾世清见其屋里灯还亮着,就敲门,敲了好大一阵,来开门的却是张金花。

“你在这里?”邰天贞对张金花说。

“我向崔书记汇报个问题。”张金花说。

贾乡长说:“你白天不汇报,晚上才汇报?”

张金花听出贾乡长话里的意思,便斜了贾乡长一眼,说:“谁不会抱?比我会抱的还在另一边呢!”

邰天贞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顿了一下,他对张金花说:“你还有没有事,我和贾乡长要跟崔书记谈谈。”

张金花“嘘”了一声,冲他们扮了个鬼脸,一摔门就走了。

邰天贞和贾世清进屋后,看到崔书记正拿着张报纸正襟危坐的看着。

见了邰天贞,崔达昊放下手中的报纸,说:“邰校长回来了?”邰天贞点了点头。

崔达昊就语重心长地说:“邰校长回来几天了吧?对工作可要认真啊,不可辜负党和人民对我们的期望啊。另外--”崔达昊咳嗽了一下,话锋一转,仿佛有些关切地说:“我听说嘛,最近是有人举报你家有隐瞒孩子和超生的问题。当然,检举是一回事,我们信与不信又是另一回事。我们党委政府领导对你们还是信得过的。”

邰天贞唯唯诺诺,点头如同小鸡啄米,连连称是。邰天贞和李文仙他们夫妇俩的确是隐瞒了孩子。不过,这种现象在牛皮镇也可说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正如老百姓所说的那样,搞计划生育只搞穿草鞋的(指普通老百姓),不搞穿皮鞋的(指干部)。

就拿牛皮镇政府的干部来说吧,没有藏孩子的只是少数。崔书记一通恐吓,不想一脚踩了邰天贞的痛处,差点吓得小子尿了裤裆,把他即将吐到嘴边的“贾乡长裹我老婆,崔书记你看咋办”那句话吓得难产了。  虽然,牛皮镇藏了孩子的干部不止邰天贞、李文仙他们夫妇俩,但关键是别的干部没人检举,或者说检举了也没人过问。

既然邰天贞、李文仙他们有人检举了,如果领导认真,就得仔细调查;如果领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可敷衍过去。关键就看领导是不是跟你过硬。

然而,邰天贞和李文仙夫妇俩是否藏有孩子,崔达昊并不知道,也没人向他和有关部门举报,他只不过想扔个“石头”试探试探,不想竟然让他给试探着了。

邰天贞是那种没见过世面或者说心理素质很差的人,崔达昊的一通诈唬,就把他吓出满头的毛毛汗来。他心里想:妈呀,这如何使得?这事如果领导较起真来,老婆和他都会被弄回农村去种地;如今嘛,要死要活,还不是人家一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委屈一下天不会塌下来,关键时刻,还得舍马保大王,女人嘛,不就他妈“一个萝卜一兜菜,拔了萝卜窝窝在”么?而丢了饭碗,再弄个工作,谈何容易?倘要寻个心理平衡,回到学校,再跟那两个还没转正的女教师猛搞一气,不就持平了吗?

所以,那天晚上,邰天贞只把几个社会流氓如何打砸校舍破坏校产殴打教师的事情向崔达昊反映,要求乡党委政府领导及派出所尽快对此事进行处理。

末了,崔达昊说:“你回去吧,我们明天就来看看。”

崔达昊的一通锦囊妙计,使贾世清与邰天贞的一场干戈化作了玉帛,贾世清对崔达昊自是感激不尽。从此,他们俩的关系更加紧密了。

前进乡更改为牛坪镇后,崔达昊和贾世清商量对该镇的部分站股所领导班子进行调整。于是,妇女主任张金花被提拔为镇长助理,广播员李文仙则晋升为妇女主任。因原乡教办主任大洋芋曾有拉选票搞贿选的动机,经领导教育后虽有悔改表现,但此人已不再适应工作。于是,经镇党委决定,上报县教育局备案,免去大洋芋教办主任职务。

另外,在歹徒冲击坐咕嘟小学时,该校校长邰天贞不顾个人安危,为保护国家财产和教师们的生命财产安全而挺身而出,镇党委研究决定,将邰天贞评为本年度该镇先进教育工作者,并将其先进事迹上报县教育局。

此后不久,县教育局就将邰天贞向全县通报表扬。此消息被乌有县委机关报《乌有报》记者崔牛碧知道后,马上在《乌有报》发表了两个整版的长篇通讯。

没过多久,邰天贞被任命为牛皮镇教办主任。

近段时间,牛皮镇老出事情。坐咕嘟小学被歹徒打砸的事情刚刚处理平息,刘满盈又被人给杀伤了——

刘满盈被记大过和被撤职之后,仍然在计划生育承包集团干“计划牵牛”的事。但他因有了前车之鉴,现在已不敢再“拉牛拉马房子打垮”,而是老老实实的搞“三为主”和“三结合”。

从事基层工作这么多年以来,刘满盈还从来没有碰到像李牛儿这样的“硬火银子”。李牛儿是个手术对象,他妈的生了4条儿子了,还想再生一个,说是弄个什么“五子金魁”。因李牛儿是李家寨村党支部书记李子银的侄儿,这么多年来,李子银一直将他给“包”起来不给上报,加之这厮又长期在外边玩社会,提着脑袋耍的亡命徒,据说连好多公安都虚火他三分,所以,没有枪的干部也就拿他无可奈何了。

刘满盈接到他安插在李家寨村的“深喉”的报告后,立即就去了李牛儿家。李牛儿很热情,又煮肉又打酒的招待刘满盈。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满盈就趁着二分酒意,向李牛儿道明来意:“牛儿,我今天来的目的,我想你应该明白吧。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也是个很讲义气的哥们。国家政策嘛,不是针对哪一个,你也别让我为难嘛。”李牛儿咚的一口把半碗酒吞了,筷子往桌上一拍,睁大血红的眼睛,哗地一下把上衣剐去,露出刺在胸口上、背上和肩膀上的龙头、龙尾和龙身来,活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古惑仔。

李牛儿恶狠狠地说:“儿哟,你跟我放醒水一点。你以为老子是谁?告诉你,老子是龙帮的龙头老大。好酒好肉的招待你,最后你竟然跟老子来这一套。不是看你可怜,今天就放了你的血。我说,你他妈搞啥工作?不如跟老子混去,你那点点工资,还不够老子抽烟!你跟老子混,负责一个月发给两千!”

“牛儿,不是当哥的跟你过不去,这是国家政策。”刘满盈说。

“卵策!”李牛儿打断了刘满盈的话,“你知趣就走,不知趣,我放你的血!”

刘满盈还想再说什么。李牛儿“呼”地一下子抽出匕首,一刀插在刘满盈的大腿上,顿时,鲜血汩汩汩地冒了出来,刘满盈疼得龇牙咧嘴的。

李牛儿嘿嘿冷笑道:“如何?老子说来你信不?走吧,再不走,老子真的要摆平你。”

刘满盈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走回镇政府。

整个镇政府大院里空荡荡的,一派死寂。刘满盈心里骂道:“操你个妈妈,连看家的人也不留一个,要是小偷前来‘光顾’,不偷你个精光才怪!”

刘满盈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崔书记的屋子里仿佛有什么响声。他想,难道是崔书记在屋里看书翻动书页发出响声?

他轻轻走过去,正准备敲门,忽然听到从屋里传出一阵阵浪浪的笑声和尖叫声。他那正准备敲门的手久久地僵在空中,形成一幅特写照片。过了好久,他才缓过神来,心里骂道:“这对狗男女,太不要×脸,大白天也干这事!”

刘满盈蹑手蹑脚地走下镇政府大楼,在政府大院里的花台边找了块干净的空地坐下,他腿上的伤口还没上药呢,在夕阳的照耀之下,仿佛一张苦笑着的大嘴巴……

刘满盈在花台边坐着坐着,灵感突然来了,于是就唱起他新编的歌谣来——

“张妇联,李妇联,镇长做你不给钱……”

刘满盈唱着唱着,竟然把楼上正在干正经事的那两个领导干部给忘记了,于是忘情地拍手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又有些后悔,因为他的记忆恢复过来了,他想起楼上还有两个领导干部在干活呢,但是,后悔却又有些来不及了。

过了片刻之后,崔书记把头从窗口里伸了出来,一脸睡意朦胧的样子。崔书记看了看刘满盈,面带微笑,很像个正人君子。

歌谣之三——

冷面美女毒心肠,

书记雀雀被割伤;

偷鸡不成蚀把米;

立即将她贬下乡……

这里所说的“书记”,指的是乌有县委书记何国柱,或者也指牛皮镇党委书记崔达昊。因为,要说“雀雀”被“冷面美女”割伤的人,何国柱和崔达昊皆不例外。

雀雀,方言,读“qiuo”音,前者念阳平,后者念轻声,指男性生殖器,又有称“鸟”、“鸡鸡”、“麻雀”等的。

“冷面美女”指的是刚从乌有县医院调到牛皮镇卫生院的女医生柳小玲。

柳小玲:大本文化,某名牌医学院毕业,麻醉科专业。2000年毕业被分到乌有县医院时,是该县唯一有麻醉师资格的医生。这样的人才为什么不留在县医院而要被“贬”到牛皮镇卫生院来埋没呢?

事情,还得从刘满盈创作的这首歌谣说起。

据刘满盈打听来的小道消息透露,柳小玲刚到乌有县工作的时候其实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加之她有一副好身材,有一张好脸蛋,她的美名一下子在小小的乌有县城刮起了旋风,当时跑到县医院去追柳小玲的小伙子就不下一打,还有有色心无色胆只能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的就不计其数了。这阵旋风让县委书记何国柱这个老色鬼一下子坐卧不宁,由于柳小玲工作的特殊性,一般患者是不大可能跟她有接触机会的,除非是专门去追她的。而作为一个堂堂县委书记,怎么可能专门到县医院去追一个年轻医生呢?能够创造一个偶然机会那是最好不过的。

何国柱虽然多次以生病住院的方式到县医院企图接触柳小玲,但都以失败而告终。好不容易,机会终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阑尾炎让何国柱简直喜从天降。因为,在割阑尾时,身为麻醉师的柳小玲终于有机会跟他接触了。

手术那天,柳小玲得知手术对象是本县的最高长官,显然不敢怠慢,其态度也显得无比温和。这让何国柱仿佛不是躺在手术台上,而是沉醉在人间仙境里。

“何书记,您看是局部麻醉还是全麻?”柳小玲说话的声音像一串美妙的铃声,她微笑起来时留在脸上的那两个小酒窝和那对待露不露的小虎牙更是让你感觉要有多美就有多美。

“我纠正你一下,对我说话应称‘你’而不是‘您’。”何国柱显得很温和地说,“你想咋个麻好就咋个麻,你是医生,今天我这一百多斤就交给你,你要咋个麻都有道理,我都听你的。”躺在手术台上的何国柱满脸堆笑,毫无痛苦和害怕之意。

柳小玲面露羞色道:“你是书记,又是长辈,称‘您’是应该的。全麻有一定的后遗症,局部麻醉稍有痛感。你看是要全麻还是局部麻醉,想好了签个字。”

“那就局部麻醉吧。你代替我签得了。”

“不行,这是手续,你必须亲自签。”

“你就替我签好了。我要你签你就签嘛。”何国柱明明知道柳小玲是不能代替他签字的,但为了得到和柳小玲多说几句话的机会而有意装糊涂。

“不行,何书记,在其他问题上,你发布行政命令我可以服从,现在不行,必须你签,在你不能亲自签的情况下,也应由你的家属签。按规定,我作为当事医生更是不能签这个字的。”

“好,那我就签。”何国柱从柳小玲手里接过纸和笔的时候,重重地捏了柳小玲的手一下,并将目光意味深长地在柳小玲的脸上停留了11秒钟。

何国柱手术之后,在乌有县医院住了半个月。在这半个月时间里,他几乎每天都让主治医生叫柳小玲到病房里陪他说话。当然,县委书记的吩咐,主治医生和柳小玲是不能不听的。

何国柱出院后,为了感谢柳小玲,便多次打电话约柳小玲到县城最上档次的餐馆里吃饭。吃了何国柱的几次请,柳小玲也打算回请他一次,可何国柱死活就是不让柳小玲买单,这让柳小玲心里很过意不去。何国柱说:“你刚刚参加工作,工资又低,又没有什么积蓄;加上,我一个大男人,又是县委书记,怎么好意思吃你的血汗钱?”

一个周六的晚上,何国柱又请柳小玲吃饭。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是很熟悉的“朋友”了。这天晚上,在何国柱的盛情劝导之下,柳小玲这个乖女孩平生第一次尝到了酒精的厉害,也第一次尝到了酒醉的滋味。

柳小玲跟何国柱喝着喝着,她只感觉到自己的情绪高涨,说了些什么话也记不得了,说着说着,她的记忆就一片空白了。等她醒过来后,却发现自己跟何国柱睡在一起。

该发生和不该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柳小玲心里反倒显得很平静。

此后不久,柳小玲被提拔为县医院办公室主任。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柳小玲再跟何国柱睡了几次后,不到半年时间,就当上了县医院的副院长了。而就在柳小玲被提到副院长位置上后不久,她的肚子开始大了起来。

柳小玲并不满足做个副院长,她竟然向何国柱提出要做他的老婆。因为,她肚子里的问题只有在当上了何国柱的老婆后才解决得了。

在乌有县城一家名叫“零距离”的酒吧的包间里,灯光昏暗而又迷茫,何国柱和柳小玲坐在这昏暗的灯光里,各自的表情暧昧而又模糊。

“这不可能,你要我离婚那是不可能的。”当柳小玲提出要做何国柱的老婆后,何国柱一直沉默不语,过了许久,他才如此斩钉截铁地说。

“那,我肚子里的问题咋解决?”柳小玲气得眼睛都圆了。

“赶快处理掉。”何国柱说。

“处理掉?你说得好轻巧!不,我要把它留下来。”柳小玲说。

“玲玲,你别激动嘛,”何国柱已将柳小玲称作“玲玲”了,“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处理掉,我马上想办法,让你当院长。你还年轻,凭你的条件,找个比我年轻、比我有前途的男人是没有问题的。我嘛,老喽。”

“谁稀罕做个什么破院长?我要的是名分。”

“玲玲,这个你就不懂了。有了官职,也就什么都有了,到时候,你还愁找不到像我这样的老男人?”

“那,就看你的了。”柳小玲丢下这句话后,一摔门走了,留下何国柱落后付款。

可是,过了许久,柳小玲仍未当上乌有县医院院长,而她的肚子却一天天疯长。

柳小玲担心何国柱在耍奸计跟她玩“持久战”,有意拖她。

何国柱已是好久没跟柳小玲在一起了,柳小玲给他打电话,他不是借口公务繁忙就是推说有别的应酬脱不开身。

一个周末的夜晚,柳小玲给何国柱打电话约他出来吃饭。何说他晚上还有个会议。柳小玲想,周末晚上一般是没有会议的,看来老家伙是有意躲着不见她了。

柳小玲就恐吓他说,若他再不跟她见面,她就要挺着肚子到北京上访,向中纪委反映他乱搞良家妇女,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还不想负责。

何国柱急了,连忙说:“你别急,你等着,我马上过来,马上就来。”

不到5分钟,何国柱真的赶到柳小玲所约定的那家“好又来”饭店。饭桌上,何国柱尽量哄柳小玲高兴,可柳小玲却一直闷闷不乐,一言不发。

等吃过饭后,柳小玲从提包里拿出一份报纸来,扔给何国柱说:“你看看这篇文章吧。”

何国柱接过报纸,看到头版上登了一篇题为《县委书记残杀情夫》的文章以及一篇题为《县委书记为何频频出事》的评论。

这篇文章所反映的新闻事实何国柱已并不陌生,因为它的主人公赵钱孙跟何国柱就是他们一起上党校时的同学。

赵钱孙是与乌有县相邻的子虚县的县委书记,赵在出事前曾找过何国柱,企图通过何国柱的老婆在省里的关系帮他摆平一些事情——因为那时赵的情妇已经在四处告他的状了。为此,赵也曾把他的一些隐私向何国柱这位老同学透露过——

原来,赵钱孙的情人名叫杨晓露,原是一个小学民办代课教师,因其姿色非常了得,赵钱孙在当乡党委书记时就跟她有上一腿了。在赵钱孙当上副县长后,杨晓露就从民办代课教师转正为正式教师了。赵钱孙在从副县长到县长再到县委书记期间,杨晓露又从乡下小学调到县教育局,从一般工作人员又当上了教育局人秘股股长。

在杨晓露提出要当教育局局长没达到目的,且在其提出要与赵钱孙结婚又遭到赵的反对时,便和赵发生了争吵。于是,杨晓露写了多份匿名举报信到上级纪检部门反映赵钱孙在子虚县任副县长、县长及书记期间乱搞男女关系、贪污腐败等一系列问题,上级也曾专门派人到子虚县查过,并找赵钱孙谈过话。赵钱孙一怒之下就将杨晓露活活给掐死了。为了毁尸灭迹,赵钱孙还把杨晓露的尸体浇灌成一根大水泥柱子扔到河里,杨晓露的家人发现其失踪后报了警,加之,该县在修筑水电站筑拦河坝时,施工工人发现了一根大水泥柱子,将柱子砸碎后,发现里边有具尚未腐烂的女尸,此案才得以告破……

“你不知道处理我们之间的问题吧?”沉默了片刻,柳小玲开口了,“那我教你吧,向你的这位同仁学习学习。”

何国柱打了个寒战,说:“玲玲,你咋说出这种话来呢?我们的关系还不至于发展到这一步嘛,我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不,”柳小玲说,“我们的关系已经很接近这一步了。你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你就相信我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吗?”

“不可能,玲玲,我们还是去你那儿谈吧。”

何国柱开车把柳小玲送回其住处。刚进屋,何国柱便迫不及待地要跟柳小玲亲热。柳下玲一把将他推开,说:“你先让我喝点水好吗?”

何国柱放开了柳小玲。柳小玲动手给何国柱泡茶,也给自己泡了一杯。何国柱刚端起茶杯喝了两口,便头一偏昏了过去。原来,这位麻醉师出身的柳小玲在给何国柱泡茶时,在他的茶杯里放上了麻醉药。

何国柱倒下后,柳小玲将其裤子脱了,拿了把菜刀,准备将何国柱的尘根(即俗话所说的“雀雀”)切将下来。但是,由于何国柱那东西较软,加之菜刀不太锋利,作为女生的柳小玲又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心里未免有些畏惧和胆怯,所以,她费了好大半天的劲,才在何国柱的“雀雀”上切出个小豁口来。由于何国柱喝了两小口就晕倒了,其摄入体内的麻醉药物并不多,柳小玲才将他那“雀雀”切出个小口子,就把他给疼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柳小玲正拧着他的“雀雀”用劲割,便吓得他“哇”地一声大叫起来。他这一叫也把柳小玲吓住了,她扔下菜刀,慌忙夺门而逃。

柳小玲逃出门后就打了110报警。警察和柳小玲一到赶到她的住处时,何国柱已穿好了裤子,但裆部仍可见大片血迹。

当晚,何国柱被送到省城抢救治疗,柳小玲则被带到公安局作讯问笔录,做完笔录后被关进了拘留所。

次日,何国柱的老婆田秀姿一大早就从省城赶到乌有县,柳小玲就被从拘留所里放出来了。

在田秀姿的耐心说服之下,柳小玲和她达成了如下口头协议:由田秀姿代替何国柱一次性补偿柳小玲30万元经济损失,柳不再向纪检部门举报何国柱,柳立即到医院行堕胎术,关于柳小玲将何国柱生殖器切伤一事,田负责与公安机关协调沟通不再对其追究责任,双方均有义务对此事严加保密,不再向外张扬传播。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田秀姿刚把30万元的存折交给柳小玲,她就立马到医院做堕胎手术去了。

但是,让柳小玲感到奇怪的是,她刚请了一个月的“病假”,回到单位后,就听人说何国柱已经调回省城去了。此后不久,县卫生局又一纸文件,把柳小玲调到牛皮镇卫生院当一般医生。

经历了与何国柱的一番感情纠葛,尤其是被从县医院副院长被“贬”到牛皮镇卫生院当个普通医生后,柳小玲更加少言寡语和不苟言笑了,成了个真正的“冷面美人”。有时,她也想抗争一下,但又可惜肚子里的证据不在了,加上,何国柱毕竟补偿了她30万,想想也是划得着的,许多人奋斗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挣30万呢!

当然,柳小玲和何国柱的事,在乌有县是很少有人知道的。刘满盈则是通过一个在县公安局的铁哥们了解到的,铁哥们在告诉他的时候一再千叮万嘱,要他千万不要再告诉第三者。“这事传出去吃不了要兜着走的。”铁哥们说。

至于刘满盈所编的那首歌谣,则又是在贾世清的生殖器被柳小玲割断之后才正式面世的。

何国柱调走后,原乌有县县长刘长龙填补了县委书记这一空缺。在物色县长人选时,因牛皮镇党委书记崔达昊在省市县都是优秀得有名的,于是,上级领导便点名要把他提起来做乌有县的代理县长。

自从邰天贞调任牛皮镇教办主任后,李文仙与他朝夕相处的日子就更多了。贾世清除了偶尔在下乡的时候有机会跟李文仙干“一比一平”的勾当外,像以前那样长期将其占为己有的那段历史已经一去不返了。

崔达昊一拍屁股走后,乌有县委又发文任贾世清为牛皮镇党委书记,副镇长张金花便又暂任牛皮镇代理镇长。这一来,虽然给贾世清留下了张金花,但此时的张金花几乎跟他平起平坐了。“一个男人,要跟一个跟自己的地位相当的女人混在一起,至少是不符合中国国情的。”贾世清这么想。

于是,他决定另辟蹊径。

正当贾世清感觉山穷水尽前途一派茫然之际,牛皮镇卫生院却突然来了个美女,仿佛天上突然掉下个林妹妹。

曾经沧海的柳小玲已经变得世故圆滑了,一副来者不拒的劲头。因此,贾世清没费多少周折,三下五除二就将她搞到手了。

开始的时候,柳小玲吓唬贾世清说:“你要注意哦,你跟我玩,当心哪天把你的小弟弟给玩丢了。”

“你别吓唬我,只要你不介意,跟你把我的命玩丢了我也不在乎。”贾世清说。

也许当官的男人都喜欢把手中的权力作为勾引女人的法宝,不过这法宝倒也真是灵验。

最初,贾世清也向柳小玲封官许愿,答应在半年之内让她当上牛皮镇卫生院院长。

可是,半年过去后,柳小玲不但没有当上院长,而且连副院长也没当上。

这事也不怪人家贾书记没有努力,在牛皮镇召开的多次党政联席会议上,贾书记提出要提拔一批年轻有为、有能力、有才干的知识分子到领导岗位上来,比如,大学本科毕业且全县唯一有麻醉师资格的柳小玲同志,就应该得到提拔重用等等。大伙一听,贾书记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呀,唯才是用呀。可是,由于柳小玲在乌有县造成的恶劣影响尚未消除,县卫生局和人事局以及县委组织部都已经有了她的黑名单,这样的人是不可提拔重用的。尽管贾书记的提议百分之一万的英明正确,但上头就是不同意,这使贾世清颇为尴尬。

一天晚上,贾世清和柳小玲干完活后,贾世清感到口渴,就要柳小玲给他倒杯水喝。柳小玲就将事先准备好的有麻醉药的杯子倒水给贾世清。贾世清口渴难耐,将柳小玲递给他的那杯水一饮而尽,喝完之后,就死猪一般的昏睡了过去,连柳小玲捏住他的鼻子也没把他闷醒来。柳小玲找来一把锋利的菜刀,咬了咬牙,一刀就把贾世清的尘根给割了下来。之后,又用刀背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两下。

柳小玲还把自己那沾有贾世清精液的内裤撕破,于是,她一路嚎啕,前往派出所报案。

牛皮镇派出所所长刘兵兵被柳小玲的嚎啕声吵醒了。他出门一看,是披头散发的柳小玲站在派出所大院里哭喊。柳小玲说,有一歹徒趁她睡熟后破窗而入,将她强奸,还把她的内裤撕破,但歹徒强暴了她后,其趁歹徒不备将歹徒打昏了,她一气之下把歹徒的生殖器割了……

刘兵兵听了柳小玲的报案后,感到又奇怪又好笑。“他妈的,歹徒强奸妇女,结果被人家把家伙都割了,真是太不值了!”刘兵兵自言自语道。

刘兵兵带领民警赶到柳小玲的住处时,被割掉生殖器的贾书记仍然睡得像死猪一样。刘兵兵所长认出被割掉生殖器的“歹徒”是镇党委书记贾世清后,认为此案非同小可,便立即向县公安局汇报。

很快,县公安局民警和县医院120急救人员赶到牛皮镇,将贾世清和他那截被割掉的东西一起送到县人民医院抢救治疗,并将柳小玲带到公安局讯问调查。

在医院里,贾世清很快就苏醒过来了。当他醒过来发现自己的下边钻心似的疼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发现其周围站着好几个表情怪怪的“白大褂”,他终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像个大孩子似的放声大哭起来。

通过公安机关的缜密侦破,案情最后真相大白:根本就不像柳小玲报案所称的那样是歹徒入室强奸,而是柳和贾通奸后,柳小玲涉嫌故意伤害,并伪造假现场、假证据,最后报假案。柳小玲已触犯刑法,公安机关将此案移送检察机关批捕起诉。

话分两头。贾世清治愈后仍然回到牛皮镇上班。贾世清对一些朋友说,他那被割断的东西经医生救治已完好如初了;但又有小道消息说,贾世清的那东西并没有接上,原因是从被切除到治疗时的时间跨度太长了,医生虽已尽力,但却难以回天。

贾世清回到牛皮镇时,镇党委、镇政府的工作已由张金花一肩挑了。此时,刘满盈创作的“冷面美女毒心肠”的那首歌谣已在牛皮镇广为传扬了。很快,县法院也对柳小玲故意伤害一案进行不公开开庭审理,贾世清提起了刑事附带民事起诉,要求柳小玲赔偿其经济损失、名誉损失及精神损害赔偿共45万元。半个月后,法院做出判决,柳小玲犯故意伤害罪,其作案手段残忍,将贾世清生殖器割下,给受害人造成严重的身心痛苦,因而判处柳小玲有期徒刑十年,并附带民事赔偿贾世清经济损失、精神损害赔偿共计10.5万元;而贾世清作为国家公务员、党员干部,则应洁身自好,却与别人通奸,造成名誉损失也与自己行为不够检点有一定关系,因而其提请法院判令柳小玲赔偿其名誉损失的要求法院不予支持。

虽然,柳小玲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但其内心还是感到欣慰的。因为,她毕竟把两个“狗男人”的“雀雀”给割了,她这一壮举,又可使不少良家妇女少被糟蹋和蹂躏。虽然她赔偿了贾世清10余元,但也还有近20万元的赚头。

话说贾世清回到牛皮镇上班后,人前人后都显得极为尴尬。因为,他那撒尿的工具不在了,解溲的时候,他一般选择早上或晚上人少的时候上厕所,为了方便,他在解小便时,用一只专门塑料管来代替“雀雀”撒尿,这样他就可以站着而不至于要像女人那样把裤带解开并蹲下身去。

刘满盈听许多人谈起此事时还不大相信。有一天,他发现贾世清去上厕所时就假装内急悄悄地跟了进去。进了厕所后,他看见贾世清正用一胶管子把尿引入蹲坑里。刘满盈干咳了一声后说:“贾书记亲自来解溲?”

他这一问就把贾世清给吓着了,他回头看了刘满盈一眼后,顺手将那截胶管子扔到蹲坑里,而尚未撒完的尿液却把他的裤子洇湿了一大片……

歌谣之四——

教办主任太天真,

要找情妇不看人。

厕所木板被锯断,

一头栽进臭屎坑……

这则歌谣以及歌谣内容所描绘的情景都是刘满盈同志一手操办和策划的。“教办主任”在此已经是个老称谓了,因为,自从大洋芋倒台、邰天贞接替他的那年,乡镇教办就改作乡镇中心学校,教办主任一职也改成了中心学校校长。但是,由于人们已经叫成习惯了的缘故,邰天贞这个中心学校校长一直被人们称作“教办主任”。不用解释,“太天真”便是邰天贞的名字的谐音。

且说刘满盈被杀伤后,到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的院。由于作案凶手李牛儿在犯案后带着家属溜之大吉了,公安机关的同志忙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未能将其捉拿归案。这,让刘满盈的心里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是灰蒙蒙的。

在县医院的病床上,刘满盈一躺就是半个月。镇政府的几个同事到医院里看望他的时候,他的心情还要好一些,同事们走后,他就到医院的院子里独自散步。

一天,镇长张金花、镇长助理李文仙等几位女干部到医院里看望刘满盈,见刘满盈独自一人在医院的院子里散步。张金花就说:“刘满盈,咋就一个人呢?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只顾一天嘻嘻哈哈的,还是找个女朋友吧,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真不是个滋味呀!”

张金花的一句话点痛了刘满盈的“要害部位”。出院之后,刘满盈反思了好几天,最后得出结果:必须在较短时间内把“老婆问题”解决掉。

不过,解决“老婆问题”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首先,要确定找个什么样的女人来解决;其次,还要看这个女人是否愿意配合。

在牛皮镇,找女人的问题还真是个问题。刘满盈把眼睛四下里扫荡一圈后,并没发现哪个女人是他要找的女人。这可把他给愁坏了。

正当刘满盈愁眉不展的时候,老天爷还真的给他安排来了一个——这可是刘满盈自己的说法,事实上这小女子也不是什么老天爷安排来的,而教育局给学生们安排来的。来者是个小学教师,名叫杨小波,刚刚师范毕业,分到牛皮镇中心小学上课。

杨小波这名字听起来像个男生,而实际上却是个女生,并且是个很漂亮的女生,不仅脸蛋好看,而且身材也楚楚动人。由于她的名字像个男生,也就没有引起更多人的注意,所以才没有太多的对手和刘满盈“竞争上岗”。

说实话,刘满盈第一次到牛皮镇中心小学去追杨小波的时候,杨小波并不喜欢他。你说那天刘满盈是咋个称呼杨小波的?他叫杨小波做“波波”呢。

在牛皮镇,“波波”是句“淫秽词语”,指女人胸前的那“两座大山”。男人跟女人第一次照面就说出如此不尽规范的词语来,显然要引起女人的恶感。

刘满盈发现杨小波生他的气,心里就暗暗的高兴开来了,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向她解释、认错以及表示下不为例的机会。于是,刘满盈就三天两头的往牛皮镇中心学校里跑,每天都去跟杨小波有事没事的瞎说一气,时间一久,杨小波不仅对刘满盈没有了恶感,反而生出许多好感来。就算刘满盈叫她“波波”她也很干脆地答应了,就像其他人叫“刘满盈”而刘满盈答得很干脆一样。

正当刘满盈跟波波打得火热的时候,半路上突然杀出了“程咬金”--牛皮镇中心学校校长邰天贞竟然也三天两头地往杨小波的住处跑。有几次,刘满盈还跟邰天贞在杨小波的住处“撞车”。这让刘满盈感到很尴尬也很不自在。

刘满盈找杨小波谈过这一问题,杨小波也显得很无奈。她说,她对邰天贞也很反感,尤其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邰天真坐在她的寝室里老是不想走,尽管她很疲倦,但她也不好下逐客令,因为她要工作满一年才转正,她能否转正,还不是邰天贞一句话?所以,她再有天大的火,也不敢冲邰天贞发。

刘满盈就对杨小波说:“你不敢收拾他,你看我收拾他给你看。”

有一天,刘满盈和李文仙一起下村工作,刘满盈就很间接很委婉地向李文仙透露邰天贞每天晚上都往杨小波房间里跑这一基本事实,并称他几乎每次去杨小波的住处都与刘满盈“撞车”。但是,由于李文仙与贾世清曾被邰天贞拿双在床过,她自己的腰杆就硬不起来,她怎么敢跟邰天贞较真呢?所以,刘满盈处心积虑的一通努力,几乎是鸡对鸭讲。

刘满盈想了许多办法收拾邰天贞,但一直没有找到突破口。但是,自从杨小波被人戳伤后,刘满盈才找到了“灵感”。

杨小波是被牛皮镇中心学校附近的一位农民用锐器戳伤的,其被戳伤的部位是一个很不好说的地方。此事还得从大洋芋当教办主任那时说起。大洋芋未当教办主任时就住在中心学校,虽然还有别人当校长,但他这个管全乡教育的官员连中心学校的事也要插手。学校厕所里的粪便是随便让学校附近的农民来挑的。但是,自从大洋芋当上教办主任后,他就把厕所里的粪便“承包”给他的一个名叫李云的亲戚,李云每年交给学校50元钱。其实,这事说得好听叫“承包”,说得难听是李云每年花50元钱买学校的粪便。当时,许多老师都表示反对,说学校又不缺这50元钱,何必要为这50元钱和附近的农民去争一泡屎而把邻里关系搞僵?

而大洋芋听不进广大教师建议,我行我素硬将厕所里的粪便“承包”出去,而李云呢则每天守在厕所附近卖粪便,每担收取1元钱。为此导致学校附近的农民经常在夜间趁李云没守厕所时到学校厕所的粪坑里偷粪便。厕所的粪坑很深很宽,像个小会议室,男厕所女厕所的蹲坑都设在粪坑上边,男男女女在“天上”拉屎撒尿,在“下界”掏粪的农民一抬头就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看得一清二楚。

有一次,大洋芋在夜间上厕所时一泡尿淋在一位在粪坑里偷粪便的农民的头上,那位农民气愤已极,用跟长竹竿往上捅,好在大洋芋避让及时才未被捅着。自那时起,学校师生和周围群众就纷争不断了。

有几次,大洋芋在夜间上厕所时还被人从粪坑里将癞荨麻刷到大洋芋的屁股上以及私处,疼得大洋芋在厕所里大叫起来。加之,粪坑的出口在学校围墙外边,出事后,若要绕过学校围墙追出去,干坏事的农民早已逃之夭夭了。从此,大洋芋就在教师宿舍附近的一片空地上为他们一家子专门挖了个茅坑,刷了个水泥池子,搭上两块木板,再盖个小棚子,就这样,一个简易厕所就形成了。

有段时间,教师们在夜间都不敢到学校的厕所里拉屎撒尿,就去光顾大洋芋家的小茅房,使小茅房的“生意”异常火爆。由于小茅房不分男女,大洋芋家里的人在光顾时,总要先干咳一声,看茅房里是否有人,若有人,对方干咳一声给个信号,以便外边的人暂时回避一下。

可是,局外人就不懂这个规矩,懵懵懂懂就进去了,有几次,一个男教师一下子打开茅房门,大洋芋的老婆或女儿蹲在里边,弄得双方都很尴尬;当然,也有女教师去解手和大洋芋在茅房里发生过“撞车”现象。加之,光临的人多了,小茅房的粪坑的容量有限,没多久就搞得粪满为患。

大洋芋情急之下,弄了把锁将小茅房锁了起来,他家的家庭成员每人手上有把钥匙。直到大洋芋倒台后,这些钥匙才又交到邰天贞的手上,这个小茅房又成了邰天贞的“专厕”。

因杨小波刚分到牛皮镇小学,对于该校的一些掌故她并不熟悉。

那是她到牛皮镇小学第一个学期即将期中考试前的那个星期五晚上,好不容易把邰天贞打发走,刘满盈也准备回镇政府休息,杨小波准备去上厕所后就睡觉。可是,她刚蹲下,就感觉下身一热,然后是钻心似的疼痛,她用手电筒一照,只见鲜血将蹲位都染红了。

杨小波立即拿出手机给刘满盈打电话,说她在学校的厕所里被人捅伤了,要他赶紧回去帮忙一下。由于杨小波是在女厕所里被捅伤的,刘满盈作为一个男人也不便到女厕所里去干英雄救美人的勾当。于是,他回到学校后,把杨小波在女厕所里被人捅伤的事情告诉了几个女教师,几个女教师跑到女厕所里,把因失血过多而休克的杨小波抬了出来。

刘满盈立即将杨小波在学校女厕所里被人刺伤这一事情向负责镇党委和政府工作的张金花同志作了汇报,张金花立即责令派出所用警车将杨小波送县医院抢救治疗,并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自那,刘满盈就随同派出所的警车一道将杨小波送到县医院,陪杨小波在县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的院,直到杨小波病愈出院后,刘满盈才和她一道返回牛皮镇。后经法医鉴定,杨小波伤情为轻伤。经过牛皮镇派出所的精心调查,刺伤杨小波的是学校附近一个名叫李大海的农民。李大海在派出所里交代,他跟杨小波无冤无仇,他之所以刺伤杨小波是因为他在粪坑里掏粪时,杨小波一泡热尿浇在他的头上,他一怒之下就用铁铲捅了杨小波一下,没想到竟然把她捅得这样重。此后,李大海被公安机关移送检察院起诉,法院以其犯故意伤害罪判处其有期徒刑3年。

因刘满盈陪杨小波在县医院里住了一个月的院,两人的关系已是亲密异常了。他们回到牛皮镇小学后,校长邰天贞仍然以关怀杨小波为由,经常在夜里“抽空”到她的住处“看望”她。

更让刘满盈气愤的是,邰天贞往往还喧宾夺主,说他跟杨小波都是一个单位的,他也是这里的“主人”,把刘满盈称作“客人”,有时,他还忙里忙外的给刘满盈泡茶倒水,弄得刘满盈真像个客人似的。这让刘满盈很生气,有时,他真想抡起巴掌朝邰天贞的脸上扇去。

刘满盈早就想收拾邰天贞了,一天晚上,他终于想出了办法。于是,他邀约了刚调到镇政府的年轻伙子周文文一道,带了把钳子和钢锯,把邰天贞“专厕”门上的铁门扣扭下来,然后将搭在粪坑上的两块木板扛到距学校不远的地方,在两块木板向下方向锯开大约四分之三左右,只留下少部分以便保持欲断不断的现状。之后,他们又把两块要断不断的木板扛回去搭在邰天贞的“专厕”的粪坑上,并把铁门扣恢复安装好。待一切准备就绪,他们洗澡换衣服后,就到杨小波那里去。

到了杨小波的住处,邰天贞早就到了。刘满盈听人说,邰天贞有肠炎老毛病,只要一喝酒就犯。于是,刘满盈就对杨小波说,好久都没跟邰校长在一起喝酒了,有没有酒。杨小波说没有,但学校里有小卖部,不到一分钟时间就买回来了。杨小波说完就去买酒,真的不到一分钟就买了回来。

邰天贞说他有肠炎不能喝酒,刘满盈就说越是有病越要喝酒,这样,越喝抵抗力才越强。邰天贞死活不喝,刘满盈就说:“邰校长,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是男人就喝酒,不是男人就走人。”邰天贞被“将”了一“军”,才端起酒杯,说:“好,那我少喝点。”刘满盈说:“对喽,这才像个男人!”

邰天贞才喝了两杯酒,就叫捂肚子叫痛了。刘满盈说:“它越痛你越喝,我看它能拿你咋办?”邰天贞满头冒汗,说:“真的不能喝了,再喝真的要死人了。”刘满盈说:“那就随你嘛。”

邰天贞捂着肚子出门时对刘满盈说他要回家休息了,再也不回来了,要刘满盈和周文文慢慢喝。

可是,邰天贞刚出门不久,学校里的好几个老师都到杨小波寝室里说,邰校长出事了,要他们也去看看。

原来,邰天贞从杨小波的住处出去后就到其“专厕”里去解决“内部矛盾”,可是,他刚把脚踩到搭在粪坑边沿上的木板上时,只听“喀嚓”一声,两块木板都齐唰唰的断了,折断的木板和邰天贞一起掉到粪坑里。如果邰天贞是站着掉到粪坑里恐怕问题还不是很大,但关键是他却是蹲着掉到粪坑里去的,这下子可就惨了,他的整个头部都被淹没到粪水里,甚至连嘴巴里也呛进了粪水。等他挣扎着站起来时,身上、头上到处都是黄色的粪便,整个人就像用油彩涂抹过的一样。

刘满盈和周文文赶到学校的操场上时,一群人已围在臭烘烘的邰天贞的身边了,并且,好多老师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看到邰天贞那副狼狈样,刘满盈和周文文几次忍不住想笑起来。

“他妈的,肯定是有人谋害我,要不,怎么可能两块木板一起断?”邰天贞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

刘满盈插话说:“赶快报警啊!”

周文文也附和道:“也是,赶快报警啊。”

邰天贞说:“他妈的,我就自认倒霉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就不信报不了这仇。”

学校里的几个老师马上打着电筒去看了邰天贞“专厕”门上的铁门扣,发现铁门扣有被人用钳子扭过的痕迹;老师们又将两块木版捞上来,一看,发现两块木板的断面很齐,明显是被人用锯子锯的。

邰天贞说:“大家回去休息吧,是谁干的我心里有数。”

于是,大家都纷纷走了。

次日,牛皮镇小学的校门上贴着一份写得歪歪倒倒的顺口溜——

“教办主任太天真,

要找情妇不看人。

厕所木板被锯断,

一头栽进臭屎坑……”

这首顺口溜被第二天来上学的许多小学生看到了,等到学校领导发现把它撕掉的时候,学生们一传十十传百的,大家都能够朗朗上口的背诵了。

邰天贞就怀疑这是刘满盈干的恶作剧,便去找刘满盈谈心。刘满盈说:“这肯定是有人嫁祸给我,你想,要是我干的,我会不会做这种蠢事?这不自找麻烦吗?”

尽管在邰天贞报警之后警方也曾介入调查,但始终未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尽管邰天贞一直怀疑是刘满盈和周文文算计了他,但由于没有足够证据,警方将刘满盈和周文文都排除在作案怀疑对象之列。

不过,自此后,邰天贞也就不再到杨小波的住处串门了。

在秋季学期结束时,刘满盈和杨小波正式举行了结婚典礼。

据说,整个牛皮镇小学,就邰天贞一人没去喝刘满盈和杨小波的结婚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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