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陈云鹏：【辛丑牛年漫谈“牛”】（散文）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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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初心梦在三秦

辛丑牛年漫谈“牛”

文/陈云鹏

公历2021年，夏历乃辛丑年，十二属相为牛年，故有必要谈谈“牛”的故往与今情。

辛丑辛丑，辛是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之八；丑是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已午未申酉戍亥”之二。丑即牛，在十二属相中排行第二；在农业六畜——“马牛羊鸡狗猪”中，牛列亚军。从地支与六畜的排名，足以佐证牛在中国农耕文明史上的重要性，以及牛在中华渔猎文明史甚或农耕文明史上，应属最早被人类驯化而成为重要的农业生产力的史实。

马也是农业主要生产力，但结合六畜排名与属相排名，再加上历史佐证，可能牛要比马更早为人类驯化并服务，而且牛的饲养成本低，所以牛在农业及农村的饲养率、普及率更高，因而牛在农民心目中更为亲近。俗语云：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娃娃热炕头。牛的行为是慢节奏，加之农村生活的慢节奏，两者相得益彰；更主要的是中国大一统政体下的大土地所有制，以地租为主要经济运营形态，匹配一家一户为主要经营模式之自耕农经济，耕牛更适应生产工具更新缓慢这一不争现实。总而言之，牛就是中国自耕农经济形态的标配。在欧洲庄园主经济形态下，耕牛仅仅是庄园主的生产资料，无论是牛的拥有者以及使用者均不与之发生财产之外的任何其他虚拟的情感依附关系。

如前所述，牛在中国自耕农经济模式中举足轻重，是故华夏文化中充满了有关牛的印记，涉及到有关牛的成语有几百条之多：形容形势喜人，用牛气冲天；形容身材高大，用牛高马大；描述微小，用九牛一毛；描绘赤贫，用牛衣对泣；形容鼎甲，用牛黄狗宝；比拟坏人，用牛鬼蛇神；描述勤奋，用牛角挂书；讽刺愚笨，用对牛弹琴；叙述雅聚，用牛渚泛月；比拟大材小用，说牛鼎烹鸡；命名银河恒星，谓之牵牛织女；夸人才华初露，称其牛刀小试；言及强人所难，谓之牛不喝水强按头；描述股市享通，谓之牛市再现等等。

凡此种种，从古至今，由大到小，说好也不离牛，说孬也不离牛。干什么均可用牛来形容，足见“牛”已彻底渗透了中华民族生活的方方面面，里里外外。

综上所述，耕牛初始作为生产资料，后来逐渐异化为农业、农村和农民生活的组成部分。不光作为农业生产者的农人们爱惜牛、保护牛，就连从上至下的历代统治者们也想农业所想，急农业所急而爱惜牛并保护牛。牛和马等大型家畜，能不宰杀的尽可能不去宰杀。祭祀是奴隶制社会到封建社会一等一的重大政治活动，古代祭祀的牺牲，分太牢与少牢。少牢是猪头和羊头，而太牢则为猪、羊、牛三牲之头。为保障少杀牛，最高统治者对祭祀等级有着严格规定：天子祭太庙才用太牢，诸侯祭家庙只能用少牢；而且天子何时祭祀用太牢，何时用少牢都有严格限制，决不是随心所欲，更不能违制。当然并不是封建统治者良心发现或出于何种先进理念，而纯粹是下意识：保护耕牛就等同于保护农业生产力吧！

保护耕牛、禁止随意宰杀的不成文法规，从中国古代一直延续到我们改革开放前的七十年代末。笔者曾生于农村，长于农村，从小就牵牛、放牛并使唤牛，对农民爱牛的那种朴素情结感同身受。虽然牛因为性子犟而被虐待性地锥上了鼻环，但农人们很少有故意鞭挞牛虐待牛的现象。即使牛生病或因意外伤残，质朴的农人们都不去提前杀它进食其肉，而是等它无药可救自然死亡了才分而食之。笔者曾亲睹了一农民没分上生产队伤死的牛肉，失言说这次沒分上，下次多分些的话而遭众人唾骂不休的尬剧。中国人爱牛疼惜牛之情则略见一斑。

随着社会进步，生产工具的更新，以往“镰斧枷耧犁车碾磑”式的传统生产方式渐渐淡岀了农业生产与现代人的视野，代之以联合收割机与农业机械化，耕牛作为传统农业生产力之一，也一去而不复返了。作为昔日自耕农家庭成员式的耕牛，现在只剩下它身上的腱子肉与身上的毛皮，部分地遗留在城乡人们的生活里。

牛啊牛，你还是当年与农人们朝夕相伴，休戚与共的伙伴吗？

昔日的家畜：马牛羊，鸡狗猪，除了狗与时俱进，从昔日的看家护院，放牧打猎，摇身一变，穿上马甲，系上项链，堂而皇之地成为时下城乡超女与白领们的宠物外，其它的五畜，风光安在哉？

狗转化了职能，所以还未曾从人类生活的主流中下岗，猫因为老鼠遭遇天敌，绝迹于野而身价大跌，一下子成为历史的匆匆过客。自然界优胜劣汰的教训，已经成为人类社会阶层变迁之缩影了。

昔日的耕牛作为生产资料，不仅是农业生产的必需，而且成为自给自足小农经济的情感慰籍，并进一步升华为艺术家笔下的精神图腾，被主观地赋予了踏实肯干、任劳任怨的光环。但是，如果今天的牛，一开始就不是作为农业生产的劳动伙伴身份出现，而是作为将来盘中的走肉，或者像西班牙斗牛那样以玩物的需求批量来豢养，长期历史形成的情结与虚拟的光环皆有可能随风化为乌有了吧？

诗云：

七绝咏牛（新韵）

春耕垄亩夜拉磨，

力尽汤锅泣泪多。

四季赢来穷断骨，

难为宠物叹命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