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西藏部队的点滴逸事,很有趣,有料,有故事

总第304-4期:雪域老兵吧,欢迎战友回家!

作者简介: 

华祖明  1950年6月生,上海奉贤人。大专文化。1968年2月入伍,1969年8月进藏,曾在西藏贡嘎空军高炮独一团卫生队及日喀则场站卫生队任助理军医。1984年转业至上海缝纫机一厂电镀分厂任医生,2010年退休。

部队逸事点滴

华祖明

一 、司务长找零寻不见人
我们刚进藏时,西藏大部分地区还处于比较封闭落后的状态,生活物资非常缺乏,但老百姓真的非常纯朴善良,诚实敦厚。
有一段时间,连队修理所要修围墙,就在附近村庄招了一些民工帮忙。他们背土打夯唱着歌干得可起劲,没几天就完工了并发了钱给他们。这些村民有的可能没见过钱,更不知道如何花。我们发钱的司务长就通过翻译告诉他们可以用钱买他那里的代卖日用品。结果热闹了,有几个藏族小姑娘买了糖果,把5元面额的人民币交给司务长后拿了几颗糖果就跑了,待司务长凑齐找零再寻她们时已不知去向,要知道她们干了几天活才拿到5元报酬,看来她们对钱还没有概念。在基本生活都困难的情况下一些日常用品显得相当稀罕珍贵,也显现藏民们的忠厚老实以及知足。当然,后来还是通过翻译把钱给了这些藏族小姑娘。
二、杀驴
有一天一位藏民牵着一头小毛驴来到我们炊事班,比划着是想与我们交换点东西。要什么呢?我们刚进藏,藏语还不行,大家都不知所云。藏民看到我手指间夹着的烟,就指着说要这个,我们才明白,他要用一头毛驴来换烟抽,炊事班长就拿了一包飞马香烟给他,藏民也没说啥拿了烟就走了。
我们转过身来再看驴,原来是头老驴,可能是干不动活了才拿来跟我们交换的。小毛驴呆呆地傻站着,接下来大家都不知该怎么干。在我国北方,毛驴都是以勤恳耐劳老实憨厚示人,是受人们喜爱的家畜。现在要拿刀子去杀它谁也不忍心干,尽管杀猪时毫不犹豫。我突发奇想,在静脉注射时如进了空气的话可致人死亡的,那给毛驴静脉里注射空气不就让它死了吗,于时就用一支大号注射器找准毛驴血管就推了一管空气,静待它倒下。然而,它还是那样站着不动。毛驴不死,大家肉就吃不成了,而且炊事班用一包烟换来一头毛驴早就传开了。怎么办?忽然,劈柴火的一个炊事员拿着那个铁鎯头过来照着驴脑袋狠狠一锤,只见那驴踉跄一下还是站住了。杀不死驴成了问题,只得求助于大家,后来众人还是用传统方法把它杀了,剥皮开膛去内脏,驴肉就准备就绪,只待炊事班烹制好,一顿饕餮大餐等着大家。
大多数人认为,驴肉也是美味,有些地方的名优特产就是驴肉加工的,所以大家对这顿驴肉大餐还是充满了期待。
傍晚开饭, 第一道上来的菜是炒驴肝,大家一闻到那香味都垂涎欲滴,急不可耐地夹起就往嘴里送。可接下来出人意料地一幕发生了,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原来这闻起来挺香的炒驴肝实在难以下咽,粗糙如同嚼草一样。接下来的红烧驴肉同样嚼不动,好在也是肉,大家还是吃得挺香。我是第一次吃驴肉,那炒驴肝的味道至今还在我的记忆中。
三、砍柴
70年春,我们汽车连由于团部营建尚未完成,故暂住在贡嘎场站大油库。那里在机场跑道西侧,在一山凹的半山坡上,距江边有1至2Km远。
那时由于进藏不久,部队什么都缺,连做饭的柴禾都成了问题。有天见连饶指导员站在一高处向雅鲁藏布江北岸瞭望,原来他远远看到江对岸似乎有片小树林,想过去砍些树枝回来当柴禾烧。
想法终于变成行动,在一个星期天的早晨他召集了一部分人带上砍刀铁锹绳子等家伙什奔向江边。考虑来回时间不会短,又让上士担着锅碗和米面一起去,我也背着小药箱跟着大伙儿一起出发。
曲水桥下来雅鲁藏布江枯水期与丰水期完全不一样。春夏之际的雅江宽达几公里的江面好象只有几条小水沟,选好合适的地方完全可以涉水过江,这也是指导员敢于带大家过江砍树的原因。然而,我们还是缺乏常识和经验。首先,看似不远的距离实质相当遥远,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其次,那些露岀江面的沙丘沙包很难走,选择过小江小河(其实到跟前不算小)又花费了不少时间,水深的地方可没过膝盖,故原打算轻轻松松就到对岸的想法被彻底打破。到大家拖着疲惫的身躯到达彼岸时已是下午2时许,离早上10时出发足足走了4个多小时。
大家又累又饿,上士马上埋锅做饭,其他人就去砍柴了,想到来时那么辛苦,回去又能带多少东西?只能砍几根手臂粗细的小木棍权当收获。
考虑到时间紧迫,大家匆匆吃些食物,也无暇体会野餐的意境就急忙启程回去。
谁料,回程更艰险,春季雅鲁藏布江流域每当下午3~4点钟即刮沙尘暴,好家伙,我们刚走到江心,黑压压的沙尘暴即迎面袭来,幸亏我们已习惯了这种场景,可在空旷的江心毕竟不一般,几步外就什么也看不清,又没有路,只好原地蹲下待风沙过了再走。后来大家总算相互照应着顺利过了江,并在半夜时分柱着木棍踉踉跄跄的回到驻地。指导员为此自嘲地一声长叹:大家辛苦了一天,换来了几根拐杖,要好好保存做纪念。所以,我们不能仅凭内陆的行为习惯来衡量处理西藏高原的很多事情,吃一堑长一智么。
四、一个“特殊”的伤员
你见过骆驼刺吗?这种在西藏戈壁滩、沙滩上随处可见的小灌木尽管其貌不扬,可你别小看它,它在地面上犹如一丛草,其实它的根系特别发达。生物的适者生存法则迫使这些生长在戈壁滩上的植物必须拥有发达的根系,以汲取深层的地下水。所以,一棵小小的骆驼刺,把它连根刨起就马上成了一棵小树。
在连年向亚东、林芝等地索取木材后导致这些地方的生态遭到了很大的破坏 。经济价值很高的粗大木料被当作柴火付之一炬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所以当地政府也相继对滥砍滥伐作出了严格限制。
树木被限制砍伐,部队拿什么来烧火做饭?有人就把目光投向了这些遍布戈壁的骆驼刺。
1978年夏日的一个下午,我正在门诊值班,忽见院里驶进一辆装满骆驼刺的军车,从车上下来的几个人搀着一位满身是血的军人。进屋后一查看,吓了我一跳,只见此人左半边的脸从鼻子处整个撕下来了,只有耳根部还连着。他是坐在车上蓬松隆起的骆驼刺上在转弯时被甩下车才受的伤。我揭开受伤的脸皮,见到面部肌肉抽搐时还真有点恐怖,好在下面软组织及肌肉神经等都还好,这时出血也已基本止住。我说这是位特殊的伤员是惊叹于他的沉着镇静,也许换一个人被这么重重的一摔且伤得如此重,早就懵了蔫了,可他一直情绪稳定,尽管胸前都是血也满不在乎,还与我们交谈呢,他的毅力和乐观着实令人钦佩,也许只有在西藏高原这种特定的坚苦环境下才能锤炼出这般品质的战士。
我们在局麻下清洗好创口,然后仔细缝合,一个大C型创面共缝了四十多针。由于是日喀则兄弟部队的,所以我们处理好伤口开了些药他们就回去了,后续的治疗就交给他们部队的医疗部门了。

(注:本文插图均来自网络)

致敬 雪域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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