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的大学生活》(28)
黑狗的大学生活
2013-2017
手语、盲文和定向行走
这学期,我们在聋校学了手语,在盲校学了盲文和定向行走,这些听上去就非常特殊的词汇随时都可以成为我们在非专业朋友圈中炫耀的资本。然而,对于我们的听障和视障学生来说,这是他们学习和生活必不缺少的工具,代替眼睛和耳朵帮助他们触碰和感受这个世界的工具。
因为我们中的某些人以后可能会去盲校或聋校教学,因此,学会手语和盲文是我们职业的基础,某种意义上,也是我们走近特殊学生的一个方式。但,这真的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
比起盲文,手语已然容易很多,早在大一的时候,便加入了学校手语社团,我们通过优美的手语舞第一次走近手语的世界。很多手语比较会意,理解起来还算容易,勤加练习便能够记住。手语考试之前,我们在生活中的沟通便从口语刻意转化成了手语,于是,校园中出现了一群“不说话嬉笑着打手语的人”,有时候还会自创出很多“个性化的手语”,这些小乐趣带走了复习备考的压力和紧张感。手语考试那天,我们在聋校的大教室里围坐四周,等着一组组被叫上前去考试,考试内容有词汇、句子还有情景对话。考官是聋校的老师,她对我们还是比较仁慈的,偶尔打错几个手语,她会轻轻地提示我们,然后再耐心地帮我们纠正。考完手语的时候,也是我们告别这所聋校的时候,聋校的门口有一棵果树,一直馋涎着树上挂着的未熟的果子,后会不知有没有期。
如果说学手语的日子是累并快乐着,那么学盲文的日子只能说是痛并烦躁着。我们学习的是布莱尔点字盲文,说来很简单,就是三行两列一共6个点,但这小小的6个点居然能够拼凑出所有的英文字母、汉语拼音、标点符号……真是神奇的发明!学习盲文的第一天,我们分外新奇,尤其是当手指触碰到盲文纸时,激动的感觉更是从指腹传到了身体的每一根神经。接触是欣喜的,学习是心累的。把文字转成盲文,把盲文译成文字……每周二整整一天的时间就在“点点点”中度过,不大的教室坐满了人,大家的呼吸融在一起,更增添了空气中的烦闷。
课程结束考试的那天,我们就盯着3张纸埋头“苦译”,这真是一刻都不能分心的事,一分心就看错了一个点,便会误解一个意思。聚精会神之下译完最后一个标点,深吸一口气,感叹:“终于结束了。”闭目休息片刻,放松一下自己紧绷的视觉神经。
学习盲文的日子挺苦,但练习“定向行走”的午后还是非常开心的。定向行走是指盲人运用各种感官确定自己在一定环境中及其他物体之间的相互位置关系的过程,训练盲生能在各种环境中进行有目的地、安全、有效、独立自如的行动。练习的过程中,我们会戴上眼罩,拄着盲杖,两人一组,一个人练习,一个人在旁边保障安全,适当指引。戴上眼罩的时候,世界真的是一片漆黑了,那是一种被剥夺了大部分安全感的时刻,所有的信任都交托给了手中的那根盲杖,还有那位同组的伙伴。一群人绕着操场练习“定向行走”,一组组的距离隔得远远的,生怕会撞到彼此。我们小步挪动着,手里的盲杖不停地在前方来回环状点地,心始终是悬着的。
但其实我们所在的这个环境已经非常安全了,没有车辆的校园,还有陪同的人,就算真的很怕很怕,还能偷偷摘下眼罩恢复一点安全感。而那些视障人士呢?那些设计无障碍设施、占用无障碍设施的人应该自己切身去体验一下,也许这样,无障碍才能更好地保障着特殊人群的无障碍出行和生活。
我们学了一学期的手语、盲文和定向行走,更多的是初次接触的体验;而他们,那些听障视障人群一生依靠手语、盲文和定向行走生活,这些是他们的生存工具。某次在盲文课上,老师告诉我们一个盲生每分钟可以打多少盲文,阅读盲文的速度又有多快,当时我们万般敬佩和感叹。在特殊教育中,有个概念叫“感觉代偿”,即某一种感觉丧失后,其余感觉可能会变得更加敏锐。那些我们习以为常的事,可能对某些人来说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而那些我们觉得困难的事,某些人却能应对自如。尊重每一个生命,尊重每一种生活方式,并且相信一切都有存在的意义,上帝关了一扇门的同时也会打开一扇窗,阳光照到的地方,万物都没有什么不同。
黑狗的大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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