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之二十五：谁的父亲
谁的父亲
作者：沙鸥
下班路上，一辆小卡车在身旁一闪而过，车上一个身影刻进眼睛里。小卡车拉的是装饰材料，几大桶装饰材料旁，坐着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沈阳的深秋已有丝丝寒意，他虽已穿了棉袄，看起来还是有些冷，也许是为了暖和点，他双手缩在袖筒里，围成半个圆，抱在胸前。他大概是粉刷匠，身上的棉袄被涂料染得斑斑点点，脸也看不出皮肤本色，车闪过的一瞬间，我看到他木然的表情和在风中凌乱的头发。在心里问了一句：那是谁的父亲？
由此，我想起发生在几年前的一件小事，2017年，沈阳的夏天特别炎热，连续多天，气温飙高到三十七八度，天上一片云彩都没有，早上太阳出来，就明晃晃的刺眼，干燥暑热的天气，让人体感很难受。有些人甚至连买菜都懒得下楼，商家促销，推出了电话送货业务。我家不是电梯房，大家不爱爬楼，送货的也经常有。
一天下午在家，听到走廊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着喘息声和啤酒瓶子碰撞发出的叮当声，那声音走一会儿停一会儿，最后竟停在我家门口。敲门，“送啤酒的！”，我告诉他我并没有买啤酒，他再次确认：不是二单元七楼一号吗？听他的声音大概有六十多岁的样子，声音里带着不相信自己送错门的沮丧，我隔着门告诉他：我家是三单元七楼一号，我没买啤酒，您走错了。通过门镜，我看到他嘟囔着坐在楼梯上，一边擦汗一边抱怨一边拿出手机确认收货地址，显然，他不愿相信自己做了无用功，他也实在不愿意把几十斤的啤酒搬下楼再送到二单元七楼。过了几分钟，他接受自己确实送错了的事实，很无奈地搬起啤酒下楼了。
我心里有些歉意，如果不是我家里确实没人喝酒，我一定把那箱啤酒买下，省得他再费力搬下去。就在我为他担心时，只听楼下哗啦一声，是啤酒瓶子摔碎的声音。我急忙到阳台往下看，原来是那个老人搬的啤酒瓶碎了一地，我见他正蹲在碎酒瓶旁束手无策，一边擦汗，一边沮丧地琢磨办法……不知他是怎么把啤酒摔在地上的，也不知这样情况怎么赔偿。我当时想起那句话：他是谁的父亲呢？
后来，“谁的父亲”这几个字，无数次在心里浮现——一个快六十岁的装修师傅，为了赶客户的时间，经常整天吃不上饭；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为了给儿子买婚房，把自己房子卖了，靠打零工赚钱，带着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去外面租房住；银行窗口排队领退休金的白发老人，因为孩子生活需要贴补，每月到日子就要来取钱；夜晚，路灯下仍守着菜筐，等着路人买菜的老人；寒风中，皴裂的手仍然挥动着扫把的老人……他们都是谁的父亲？
隐隐看到他们肩膀上都有一份责任，他们的脸上都有一份特殊的坚强。
作者简介：沙鸥（微信rjyhgc），辽宁沈阳人，文学爱好者，出版诗集《心窗丝雨》，个人公众号：人间烟火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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