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故事：人工养殖三文鱼，预计之外的巨大危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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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鲑鱼（英语：salmon），又名三文鱼，是数种鲑科鱼的通称。近年来，随着人们可支配收入的增长，以及在希望吃得更加健康的需求驱动下，三文鱼产业因此而获得了可观的增长前景。市面上大部分三文鱼都是养殖的，在需求驱动下，工业级规模的三文鱼养殖业，却出现了一系列新的问题。这篇翻译自《卫报》的长文，原标题是Net loss: the high price of salmon farming，作者Mark Kurlansky在文章介绍了这背后的故事。这是文章的下篇，主要介绍的针对各种问题而探索的解决方案。
英格兰北部诺森伯兰郡（Northumberland）泰恩河（Tyne），大西洋鲑鱼向上游洄游时跳跃的图片。图片来源：Ann and Steve Toon/Alamy。
河流管理者、生物学家和环保主义者一直在呼吁，要求将鲑鱼养殖场从野生鲑鱼环境中脱离开来，封闭起来养殖，或将养殖鱼群从海里迁移到陆地上。总之，各种方案的提出，都是为了解决养殖环境中的鲑鱼逃逸问题。
事实上，陆地上也有鲑鱼养殖场，只不过这涉及到环境成本问题。如果不再利用海洋的自然力量来完成水循环，而是通过抽水并且会燃烧能量的方式，这对环境有好处吗？此外，这也会成为一种成本较高的生产方式，而养殖鲑鱼也将不再是一种低成本产品。
海上开放式鱼栏网的建造和运营成本非常低。苏格兰水产养殖公司Marine Harvest Scotland（现名为Mowi）执行董事本·哈德菲尔德（Ben Hadfield）反问道，“你希望让低碳的蛋白质搬迁到陆地上而增加碳足迹吗？陆地（养殖）的效率极低，我不希望这种情况出现在鱼类养殖业身上。”
有人提议称，封闭式鲑鱼养殖场可以从其提取的鱼类废物中产生自身所需的能量。这种技术是直接可行的，可能也会使封闭式养殖业更具吸引力。
然而，霍姆却认为：“陆上养殖的成本完全是另一个层次的东西，而且还需要大量的土地。我们应该在海上生产食物，因为那里才有更多的空间。”
由于这些潜在替代方案成本都不低，并且对环境的影响也值得怀疑，养殖户希望先尝试其他方法。现在，他们在尝试培育抵抗海虱的鱼类。除此之外，他们还会洗鱼、刷鱼，或者让水温暖和20秒时间。但这些措施也会导致一些鲑鱼的死亡。
养殖户还试图用化学方法杀灭海虱，其中主要用到的是一种抗甲壳动物的毒药。它能杀死海虱，但也会杀死虾或龙虾。
在本世纪初，芬迪湾的龙虾养殖者们发出了巨大的抗议呼声，他们声称鲑鱼养殖户使用的这些化学品杀死了他们的龙虾。如果这些化学品波及到磷虾（磷虾是一种微小的甲壳类动物，它对鲑鱼和海洋中其他许多鱼类的饮食都至关重要），那将产生毁灭性的影响。
此外，还有人也针对食用这些接触过化学品的鲑鱼提出了疑问。
无论如何，养殖户们基本上已经停止了这种做法。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海虱也会对这些化学品产生免疫力。
随后，鲑鱼养殖户转而采用了一个更传统的想法：一个在农药发明之前用来对付昆虫的方法。
这个方法被称作“生物防治”，即找到能消灭害虫的动物。对此，养殖户找到了两种挪威本土动物：吸盘圆鳍鱼和隆头鱼。
吸盘圆鳍鱼是一种球状的小鱼，它们会在鱼栏周围嗡嗡作响，猛烈地拍打鱼鳍，感觉就像一只昆虫一样。它们可以通过腹部的吸盘状鳍附着在表面。
隆头鱼是一种色彩斑斓的鱼，大小如小石斑鱼，是更有效的海虱杀手，但挪威北部的海水对它们来说太冷了，所以北方的养殖场更需要吸盘圆鳍鱼。
吸盘圆鳍鱼和隆头鱼都不能靠吃海虱生存，但如果给它们喂食和精心照顾，它们会把吃鲑鱼身上的海虱作为额外的享受。
据挪威兽医研究所（Norwegian Veterinary Institute）鱼类健康副主任布里特·赫尔特尼斯（Brit Hjeltnes）介绍，在养殖场喂养这两种鱼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做法，因为将野生动物引入到养殖动物的环境中，总是会有野生动物带来的新疾病风险。
不过，在可能存在的新疾病风险出现之前，却出现了新的问题。为了捕获足够多消灭海虱的鱼类来保护鲑鱼，这些养殖户又出现了过度捕捞吸盘圆鳍鱼和隆头鱼的情况。
虽然在封闭的环境中（而不是在开放式的鱼栏中）养殖鲑鱼会带来一些问题，但它同时却可以解决鲑鱼逃逸问题、海虱问题，还可以减少疾病传播问题。疾病的传播让许多人都感到不安。
毫不奇怪，将大量动物紧密地喂养在一起，就像是培养危险病原体的培养皿。养殖户试图保护他们养殖的鲑鱼免受这些病原体的侵害，就像人类为预防传染病而接受疫苗注射一样：这些鲑鱼也注射了疫苗。
当鲑鱼还在幼年生长阶段时，就会在小池子里进行麻醉，然后在腹部打针。基本的疫苗有七种成分，但随着新的病原体的发现，又会研发出更多的疫苗。
针对细菌的防治，这些养殖户已经算是相当成功了。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发现了越来越多的新病毒。这些疾病如果在鱼栏中不加以控制，可能就会传播到野生鲑鱼种群身上。
与此同时，使用各种抗菌素（抵抗细菌、病毒和真菌的药物）也会让消费者感到担忧。同样的问题就已经出现在了牛肉、牛奶和其他农产品上。
对所有已知药物具有抗药性甚至免疫力的危险真菌、细菌和病毒频频出现，并迅速蔓延。其中一种危险的新病原真菌耳念珠菌（Candida auris，因其具有多重耐药和致死率高的特征，也被称为“超级真菌”），最初在日本发现，但10年间就已经蔓延到包括美国在内的30个国家。
这些所谓的“超级真菌”正在成为人们关注的主要健康问题，科学家认为它们主要是由于人类过度使用药物造成的。
有人认为，给包括鲑鱼在内的养殖动物用药，会通过食物使人类过度暴露和接触这些药物，从而加剧了这一问题。
此外，怀疑野生鲑鱼的死因是养殖鲑鱼场所相关疾病导致的也是合理的，但这极难证明，因为大多数死亡的野生鲑鱼尸体都被捕食者吃掉了，永远也找不到。
在对华盛顿州普吉特海湾的逃逸养殖鲑鱼进行检查后，就在它们体内发现了许多病毒，但没有发现任何一种被认为对当地野生鲑鱼有威胁的病毒。即使没有证据，鲑鱼养殖场的疾病传播问题，也是一个不稳定的问题。
在加拿大西部不列颠哥伦比亚省（British Columbian）的鲑鱼养殖场，挪威鱼卵会经过彻底的筛查和疾病检测。
那里的养殖业务发展迅速。1984年，当地只有10个鲑鱼养殖场，到1986年，养殖场数量就增至40个。到2003年，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养殖场已经达到了121个。
然而，这些养殖场的选址都非常靠近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最重要的野生鲑鱼产地。这个问题以及养殖场不断增加的数量也引起了公众的极大关注。
最初对鲑鱼养殖业的不满之一是，它是不可持续的。不过，这个行业却喜欢宣称，其已经找到了一种可持续发展的方式来提供价格合理的鲑鱼。
该行业倾向于宣称其已经开发出一种可持续的方式来提供负担得起的鱼。像Marine Harvest等鲑鱼养殖公司都是非常有利可图的。在好的情况下，仅仅是其在苏格兰的业务，一个月季度就能获得5800万英镑的利润。
在苏格兰的Loch Duart鲑鱼养殖场，工作人员正在喂食鲑鱼。图片来源：Murdo Macleod/The Guardian
鲑鱼是肉食性动物，它会吃其他的鱼类。在养殖鲑鱼的初期，鱼会被磨成粉，压成颗粒状，看起来像狗粮一样。
如果要养殖一条10磅重（湿重，约9斤）的鲑鱼，需要用10磅重（干重）的野生鱼来做鱼粉。用作鱼粉的鱼，往往会被大型的拖网渔船捞起，拖网渔船是最浪费的渔业之一。
随着鱼粉成本的上升，前文中提到的针对鲑鱼养殖业不可持续的不满，也让包括Marine Harvest在内的养殖公司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性。
养殖鲑鱼的成本中，有40%是饲料。养殖公司希望通过让鲑鱼变成“素食者”来降低成本，但这并不容易，因为鲑鱼的肠道很短，只适合消化肉类，但不适合消化植物。
传统的完全以鱼为原料的饲料，在如今也因为昂贵的成本而令人望而却步。
大豆是现代鱼粉中的一大成分。最初使用的是生大豆，但现在已经用浓缩蛋白代替了它。鲑鱼需要摄入蛋白质，无论对大豆做什么处理，它都达不到鱼粉蛋白质的70%含量。
美国跨国食品巨头嘉吉公司（Cargill）生产了不同价格等级的不同饲料。其中，鱼的含量越高，饲料价格就越贵；但从长远来看，高价格食品可能会更便宜，因为鲑鱼长到能够上市大小的速度会更快。
最终的目标是用更少的鱼粉获得更多的蛋白质。目前还在寻找可以用作饲料的高蛋白植物，但它们很罕见，而且往往很昂贵。
产量占全球养殖鲑鱼23%的Marine Harvest公司，其使用的饲料是14%鱼粉、8%鱼油、20%菜籽油，还有一半以上的大豆、玉米和小麦面筋。
但人们认识到，种植大豆也是一种不可持续的产鱼方式。有人在研究用发酵植物生长的藻类来生产蛋白质，也有人在研究某些种类的昆虫将碳水化合物转化为蛋白质的能力。黑水虻幼虫已经作为蛋白质，用于一些动物的饲料中。
养殖鲑鱼在不喂食鱼粉的情况下，不太容易传播毒物。野生鲑鱼会从海洋中吸收污染物，很多污染物都集中在寒冷的北部水域，那里有许多可以制成鱼粉的小型鱼类。
但这实际上是一种权衡。如果养殖鲑鱼摄入更多的植物，它们遭受来自重金属和多氯联苯的风险就相对较小，但遭受来自农药的风险则更高。
鲑鱼养殖业仍然有机会存活下去，毕竟有足够多的人想要工作、利润，或者想吃鲑鱼。只不过，这一行业目前还有许多要面临的战役。
2015年11月19日，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在一部分人的惊恐和另一部分人的兴奋之中，批准了转基因鲑鱼的上市。此外，FDA还裁定，允许上市的鲑鱼，也不必贴上转基因食品标签，而对于转基因作物是否要贴上标签一事，之前也备受争议。
因此，鲑鱼正引领通往一个可怕的新世界，它是第一种被允许进入商店的转基因动物。美国马萨诸塞州的一家转基因鱼生物科技公司水赏科技（AquaBounty Technologies），为了争取这一批准，已经投入了近20年的时间。
如果这种科学怪鱼（有时人们会把转基因鲑鱼称作科学怪鱼）与野生种群混合，可能会产生灾难性的影响，也许比其他养殖鲑鱼还要糟糕。自FDA的批准过后，就立即出现了有关法律挑战。
转基因鲑鱼是一种通过基因工程改良的养殖鲑鱼，其生长到能够上市大小的时间仅为正常养殖鲑鱼的一半。
它代表着养殖鲑鱼的未来吗？计划是将它饲养在陆地的封闭式环境中，以尽量减少与野生鲑鱼的接触。
如果这些转基因鲑鱼获得成功的话，其他养殖鲑鱼可能难以与之竞争，或者传统的养殖鲑鱼可能会获得一种特殊的名声。
但如果转基因鲑鱼能够实现在陆地上大规模养殖，保持低碳足迹，并声称其不同于在海里养殖的鲑鱼，不会破坏野生鲑鱼生长的话，这可能就会让整个鲑鱼养殖业远离河海岸边。
在面对越来越具有挑战性的拯救环境斗争中，我们意识到，单纯的颁布禁令收效甚微。我们必须找到可行的解决方案。我们有很好的理由来支持养殖鲑鱼，但其背后也存在实实在在的危险。
因此，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使它发挥作用。这也是一个我们迫切需要解决的难题。
延伸阅读 | 深度故事：人工养殖三文鱼，预计之外的巨大危险（上）
译者：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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