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北往事:麦收系列之“开镰了”
鲁北传统文化原创作品
第240期
鲁北往事:麦收系列之“开镰了”
万一不小心把手剌破,也不必慌张,只要不是太大的口子,麦田里就有现成的疗伤良药――“青青菜”。
随手采几片边缘带刺鲜绿的青青菜叶子,稍一揉搓敷在伤口上,翠绿的汁液立即浸润了伤口,很快会止血消炎止疼,无须包扎也不用大惊小怪,便又能重新投入劳动。这是智慧的农民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但他们并不知道这种野菜除了止血止疼外,居然还能杀死包括白喉杆菌、肺炎球菌在内的十几种病菌,还有降脂、强心、美容等诸多功效呢。
队长通常是最棒的庄稼把式,割麦子也是最快的。分工时,他往往占据中央,其他人以割麦快慢向两侧翼型展开,割得最慢的在边缘。
尽管劳动场面热火朝天你追我赶往前推进,但基本格局不会有大的改变。若从空中俯瞰,恰恰形成一个巨大的箭头,向广阔的金色麦田深处插去。
帐篷里张贴着两张很大的表格。一张写有总指挥、副总指挥、各小组组长的名字,周武郑王,清清楚楚。另一张是各生产队“三夏”生产进度表,用活动的箭头和数字标明各生产队每天麦收的进度。
但在我们眼里,这个表格似乎也不十分严肃,因为我们可以随意把本生产队的进度调为第一,别的生产队的孩子再把我们的拉下来把他们队的进度调为第一。有的孩子还因此发生口角,甚至大打出手,大人也不干涉。似乎这也是大人的一种游戏。
马车是生产队唯一的大型运输机械,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能够驾驭骡马赶动马车的车把式也是唯一的,故而受到格外的尊重。他只要照顾好牲口赶好马车,其它农活可以不干,也可以拿整劳力的工分。
当然他也成为人们调侃的对象。电影《青松岭》上映后,因他的职业、相貌,尤其是头上那顶帽子跟影片中的反面人物“钱广”都有几分神似,他的绰号便成了“钱广”。我们也常跟在他屁股后面“钱广、钱广”地叫,他就叼着烟卷猛一转身轮起鞭子佯装追着抽打,我们哄笑着四散奔逃。
麦个子被装上马车,直到装得如一座巍峨的小楼,最终一条大绳由后向前揽住。车把式站在车辕上显得十分神气,马鞭在空中一抖,发出一声脆响,传出好远,大声吆喝着牲口赶车凯旋。
此时,顽皮的我们往往要讨好车把式,不惧危险攀上高耸的车顶手抓缆绳躺在麦子上摇晃。
麦子清香,蓝天高远,白云悠悠,仿佛一伸手就能扯下一块云彩来。
俗话说:“三秋不如一麦忙,三麦不如一秋长。”麦收时间短促而紧迫,若麦子熟过了就会爆在地里,若遇暴雨那更会影响收成,须抢收。
为了节约时间,收麦的劳力中午就在田间地头吃饭,而做饭的重任就落在了留守麦场的妇女们身上了。可别小看这一顿午饭,那可是麦收期间的重要节目,因为这顿饭不仅要表达女人对男人的深情,更是在众人面前展现厨艺的绝佳时机。而那时物资匮乏,各家日子一样都不好过,没有很多的食材供妇女们展示才能。有的只是一瓮咸菜,家境好一点的可能会有几个咸鸡蛋、几条咸鱼和几块冬天贮存的腊肉。
即便如此,这些巧妇们还是使出浑身解数,变出诸多花样,使田间地头的午餐丰富多彩而富有谈资。
于是,妇女们把给男人精心烹制的饭菜装入大粗瓷碗,用笼布裹起插上一双筷子,送到保管的手推车上。笼布大都是自织的老粗布,虽没有复杂的花色,但各家有各家的特征,男人一眼就能认出哪是自家的。随后,保管就推着一车子“美味佳膳”送至田间。
队长边吃边围着整个饭场转一圈,边看边评头论足:“老憨家的面没发好,正远家的腊肉烙糊了,兆仁家的咸鱼糊子太厚了……”
大部分人家的饭食是玉米面饼子、地瓜面窝头加咸菜瓜子,粗茶淡饭的引不起评比的兴趣。最后,只剩下正俊和正远两家PK,因他们两家都烙了千层饼。队长每人掰下一块,看谁家老婆烙的千层饼层数更多,最终正俊家以12层而胜出。队长数完层数把两块饼塞到嘴里,鼓囊着嘴宣布比赛结果。
期间,不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劳作的疲劳因此也得到些许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