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瓜趣事

娘在前面走，我低着头抱着个大西瓜跟在后面，走到胡同口一拐弯，就看到卖西瓜的那辆大马车，周边还围着一群买瓜人，我感觉我的脸热得发烫，虽然当时我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我想肯定是红通通的，尽管那时我还不到十岁，却也已经知道好歹、懂得羞耻了，随娘来到瓜摊前，大家都好奇地看着我们母子，我不敢抬头，但能感觉到那一道道向我瞅来的眼光。娘和乡亲们打着招呼，然后回头把我手中的西瓜接过去，对卖瓜的大伯说：“大哥，我这孩子不懂事，偷了您的瓜，这是吃的东西，还您也不好，您称一称，该多少钱，我给您，这瓜我买下。”娘和卖瓜的老伯说完后，对我说：“在家跟你咋说的来？还不赶快道歉！”我把头垂得更低，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后悔呀！真不该呀！虽然那时物质极度匮乏，但父母还是给了我很不错的生活，在同龄人中经常有种优越感。而这次却做了一件糊涂事，让老娘生气、自己丢脸、乡邻笑话，悔呀！

那时在农村卖东西的很少，到了西瓜上市的时候，会有人赶着马车来卖西瓜，他们一般都是不远村里的，出来为生产队里卖瓜，一般都是两个人，一是做伴，二是互相监督。

那天中午我放学回家路上正碰上这个卖西瓜的，看西瓜堆得像一座小山，在周边围着好多买瓜的人。因为人们那时都很穷，卖家也特别灵活，可以用小麦换瓜，所以那时我们把卖西瓜的叫换瓜的。我和同学也凑热闹围在西瓜摊前看，这时我看到了我最不应该看到的一幕：邻居大叔蹲在瓜摊前，在那里摸摸这个瓜再挑挑那个瓜，然后趁卖瓜的不注意时，一撅屁股，把西瓜从双腿之间往后一拨，西瓜就滚了出去。因为瓜摊前人多，卖瓜的根本就看不见，后面的人就大摇大摆地把西瓜抱走了，一个两个，他们就这样抱走了好几个瓜，这时我发现大叔冲我使眼色，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迟钝的我突然灵光起来，立刻就明白了大叔的意思，顺利和大叔完成了这次配合。我抱着西瓜回到家，娘正在盛饭，看到我抱着西瓜回来，问我西瓜怎么回事，我把西瓜放下，就兴致勃勃绘声绘色地把怎样偷瓜的过程描述了一遍，心里有种抑制不住的兴奋，感觉自己干了一件大事。“啪”……我的脸火辣辣的，从未打过我的娘重重地扇了我一个耳光，我眼里含着泪，惊慌地、愣愣地看着娘，娘气哼哼地对我说：“你学本事了，去偷人的瓜。”我为自己辩解，说别人也偷了。没想到不解释还好，这下娘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脸也涨得通红，她几乎是用咆哮的声音冲我吼：“别说人家，管好你自己就行，人家杀人你也去杀人呀？那么多好人你不学，偏学那些下三滥。你今日偷个瓜，大了就会偷头牛呀！”我从没见娘发过这么大的火，吓得我大气不敢出。娘对我说：“快拿着瓜，给人家送回去，向人家道歉去，求人家原谅你！”

围着瓜摊的乡亲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我低着头哭得一抽一抽的，没有向卖瓜大叔道歉，娘在催促我，他们都为我说好话，说瓜果梨桃，谁见了谁咬，我还是个孩子，瓜也送回来了，知道错了就行了，娘却不干，坚持让我道歉。这时卖瓜的大叔说了一段话让我记忆深刻：“大妹子别逼孩子了，让他知道错了就行了。我给村里卖瓜好几年了，每年都让人家偷不少，从来没碰见过有家长让孩子送回来的，说真的不是奉承你，你这样教育孩子才对，小孩子还不知道好歹，咱大人不给他带好头，将来孩子走了弯路可就晚了，妹子我是真得佩服你。”

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一些老人偷了科研基地的玉米，造成千万元的损失。其实这种偷粮食、偷棉花、偷水果等事情在农村非常常见，只不过这些老人偷的是科研基地的玉米，所以动静大了些。我想这些不良习惯与早些年生活困难有关，是贫穷扭曲了这些人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吧！

法律上对偷盗的解释是：在不经财物所有人的允许之下，拿走财物所有人的东西就称为偷盗，是违法的行为。那些不经主人同意，拿走人家东西的行为都是违法行为。哪怕是一个玉米、一只苹果，东西不在大小和价值，主要这是一种不文明的违法行为，“不因善小而不为，不因恶小而为之。”

儿时偷瓜的事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了，但这段经历却时时敲打着我，指导着我干净做人，不稀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需要的东西靠自己的努力光明正大地争取，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感恩我的老娘，教会了我怎样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我有时在想如果每个人都和我一样有位明事理的母亲，会不会就没有这么多贪官了呢？

作者：成浩，山东邹平人，现就职于邹平县人民医院，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有文章散见于《渤海》《邹平群文》《梁邹文化》《滨州文学》等刊物及文学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