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陵茶事六记之一·朝圣西湖陆羽故园
网谈街议：天门一不产茶，二无山泉，三缺精美瓷具，四差饮茶环境……此论三十年前我也同感。
儿时读家藏的乾隆县志，知道了陆羽与茶经。见插图上的西湖，殿阁重楼，碧水环抱；不禁心驰神往。六十年代来城关学习，曾好奇地去西郊寻访遗迹，唯见藕坑鱼池，黄土垄上废庙内横卧着石油罐……不免失望。再出北门寻文学泉，泥塘中一座孤零的木瓦角亭，远不及岳口古沧浪亭的气势。
七十年代末常来县上开会，也因为喝不惯城关带涩的自来水，总盼散会南归。记得县委办的伍主任曾问我愿不愿到他兼管的档案局工作。我想岳口芳草长堤，河水清甜，竟回绝了上司的美意。
如今物换星移。天门建设生态家园、茶文化城方兴未艾。届时茶人汇聚，佳丽献艺，政要如云……天西佛子山移种的绿茶已成新宠，品之也有徽、浙山水的遗韵。十八公里的饮水管道源自汉江。要天下名茶、精瓷，超市尽有。网购数日便到。街市茶楼茶店星罗棋布，文化景观日臻完善，“全民饮茶日”约定成俗，更有一流品茶好去处。
朝圣西湖陆羽故园
尽夜落雪缤纷。晨起雪霁，正好踏雪寻梅。踩着洁白柔软的积雪，一路碎琼乱玉地奔向西湖。
如果说东湖是尘世的一块碧玉，西湖则是仙界的一颗明珠。覆釜洲上的陆羽故园是世界茶人敬仰的圣地。残雪点缀的西湖景色绝美，水天空濛，雾笼寒烟。临湖的阁楼，枕水的亭榭，卧波的虹桥，与残荷中的古雁桥，构成一幅幅黑白相映的水墨画。远处疏林红梅劲挺傲雪；近处丛林的银杏、黑松、樱花、碧桃、白玉兰、龙爪槐挂满玉树琼花；犹如进入粉妆玉琢的仙境与童话世界。
陆羽雕像高峻圣洁，素袍飘逸。他依然心系苍生，啸吟茶山，一双忧患的双眼仍在关注着中华的茶产业……
登临天下第一茶楼，大唐盛世的气韵扑面而来。楼层内九外五，寓“九五之尊”。逐层浏览历代茶艺、茶具、名人、名茶，犹如进入琳琅满目的茶博览会。放眼沉静的西江与喧闹的竟陵城，令人恍然置身于琼楼玉宇，胸襟顿觉“高朗其怀，旷达其意！”
楼下大厅为新开茶室。一位茶艺小姐正捧读《陆羽大传》，与之闲谈茶圣曲折生平，颇有见地。茶圣七十三年的人生际遇还有不少待解之谜。书中对陆羽与诗友李季兰、皎然的描写瑕瑜并见，不尽合史实。品一口温润洇红的陈年普洱茶湯，西双版纳森林的气息芳馨醉人，令人思绪绵远悠长……
谁没有金色的童年？你却自幼棲身寺庙，受尽屈辱辛酸。“牧牛一百二十蹄”（三十头）。龙盖寺等待你的只有劳役、鞭笞、眼泪……漂泊江南的你却“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反复咏叹“竟陵风土之美，无出吾国”。只有胸藏旷世大爱至善至美之人，才会感恩曾苛待你的寺僧；挚爱不知亲情何在的故土，眷念儿时苦难悲欣的故乡。
谁不恋人间真情？相交的忠正大臣先后被贬逐身亡；敬重你的红颜知己也惨遭杀害。只有扼腕长叹！恨回天无力，常“独行旷野……徘徊至黑……恸哭而返”。
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从“不知书”的牧童变成世界文化名人。
踏遍青山，品茶评泉，妙笔点染江南山水，人间处处留胜迹。《灵隐寺记》令杭州增色；《虎丘山记》为苏州添彩；《顾渚山记》使湖州生辉；《游惠山寺记》让吴锡成名；《题庐山康王谷泉》将庐山扬名天下。
《天之未明赋》、《四悲诗》、《毁茶论》，千百年来震慑着历代的叛贼、昏君、贪官！
你弃京官不就，隐山林著书。不愿替皇室唱赞歌，却敢为茶农悲歌请命！乱世出山襄助平叛，安定则回归田园。以身许茶，济世惠民。《茶经》出，“天下益知茶”。促使荒山披绿，山沟成市，商贾成家。中国成产茶大国，又傳之世界。茶产业让亿万生灵摆脱贫困，“绿色金子”保护了地球生态……所以天下茶人尊你为“圣”；茶商供你为“神”；诗人赞你为“仙”。
2015年冬于南湖绿野轩
作者陈玉祥：
《岳口镇志》（1990年版、 2003年版）主编
天门陆羽研究会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