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1篇 一千年,从岷山走向成都平原
开篇总述
“成都人文地理”的开篇,分别由自然地理篇、古史地理篇、蜀人治水篇、政治地理篇、文化地理篇五篇文章构成。它们以蜀地天府的自然地理要素作为开端,从纵向的历史进程与横向的不同文化侧面,逐渐演绎出蜀文化的深厚而丰富内涵。其中包括古蜀文明从神话传说到现实人间的演进过程;蜀人代代治水以缔造天府之国的艰难历史;游弋于中原政治主流之外的蜀地政权逸史;蜀地为滋养和保存华夏文化根脉所作出的贡献,等等。这些篇章以人文地理的视角整体统摄,全方位和多层次地展示了蜀文化的来龙去脉,对当代蜀人亦不乏有益的启迪作用。
人文成都之古史地理篇
古蜀之地的第一缕文明曙光,千百年来,一直被淹没在中原正史那堂皇而雍容的铁幕之中,难以穿透。然而,那一个又一个晦黯荒谲的上古传说,却仿佛是一丝丝游离于正史之外的线索,给那本来就扑朔迷离的历史大幕,增添了无数神秘而空幻的身影。
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出生于古蜀文明腹心地带的西汉大儒扬雄,才在《蜀王本纪》中下了这样的断言:“蜀王之先名蚕丛、柏灌、鱼凫、蒲泽、开明。是时人民椎髻左言,不晓文字,未有礼乐。从开明上至蚕丛,积三万四千岁。”而诗仙李白在《蜀道难》中吟出的充满悬念的诗句:“蚕丛或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想来也是受到了扬雄这番断言的影响吧。那么,信史之前那半人半神的洪荒世界,是怎样被古蜀文明的第一缕曙光照亮的呢?
从20世纪以来的考古大发现中,“巴蜀图语”的大量涌现首先将古蜀人“不晓文字,未有礼乐”的断言推翻,使古蜀王国的文明程度一下子超出了前人的想像;紧接着,川西平原上风起云涌的古代遗址大发现,包括新津宝墩遗址、温江鱼凫城遗址、郫县古城遗址、都江堰芒城遗址、崇州市双河和紫竹遗址等六大古城遗址,让世人的眼光再次聚集到这块当今“最适宜于人类居住”的丰饶平原;而璀灿夺目、耀古腾今的广汉三星堆、成都金沙遗址,更将古蜀文明超绝尘寰的瑰丽光芒展现在世人面前,把古蜀文明牢牢地定位于“长江流域文明之源”的标高之上。它们进一步证明了中华文明的源头不止是黄河流域一处,在广大而深邃的长江流域,同样孕育着高度发达的中华古代文明 。
历史的真实终于被当代人还原。川西八大古城遗址与三星堆、金沙遗址一起,构成了夏、商、周时期古蜀文明的主体。它们一经出现于世,便成为古蜀文明光芒四射的华丽开端。湮没了数千年的古蜀文明的曙光,终于从荒涎不羁的神话传说回到了大地人间。
作者手记
记得2001年3月,笔者辞去曾经工作了10年的川北某国营单位,只身来到成都。当时寄居在金沙村附近的西南财大校园内。一个月后,一个惊人的消息从成都各大媒体上传来:成都西郊金沙村发现大型古蜀文化遗址,其出土文物的规格与遗址规模堪与广汉三星堆媲美!
这一消息令当时还处于人生十字路口的笔者感到莫名的激动,没想到自己刚刚踏上的这片土地,竟然埋藏着如此重大的古蜀文化秘密!
2002年春天,颇有学者功底和气质的成都作家肖平,送给我一本他刚出版的新书《古蜀文明与三星堆文化》。在这本书里,他把最新发现的金沙遗址与举世闻名的三星堆并称为“古蜀文化中两个相互对峙的山峰”,并且将成都平原上发现的一系列重要遗址与墓葬,包括成都平原史前城址群、商业街蜀王墓、西周羊子山土台、十二桥建筑遗址等连成一片,生动地勾划出了一幅古蜀文明鼎盛时期的全貌图。而笔者最感兴趣的是,他把最新的考古发现与古代的文献典籍相结合,将蜀人的先祖追溯至轩辕黄帝,然后进一步梳理出古蜀文明从岷江上游的川西高原一步步进入成都平原的过程。
2003年,笔者第一次沿岷江上溯至阿坝松潘地区进行采访,那时,岷江上游的营盘山古人类文化遗址的发掘,正接近尾声。这片大约形成于5000年前的古人类遗址,其细致而清晰的功能分区、发达的原始宗教和生产生活技术,使它与成都平原上的宝墩、三星堆、金沙等大型古蜀文明遗迹形成了源流上的呼应。更进一步地证实了古史所载蜀人最早“居岷山石室”的可靠性。
而作为一个蜀人,突然意识到古蜀文明与自己卑微的生命发生关系,并且在个体灵魂中苏醒的那个瞬间,是2006年一个春天的早晨。
那是我与另一位朋友站在郫县“望丛祠”古柏森森的墓园旁。我知道那个土堆里面,除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