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 随笔】王科：楼上
楼上没有阳光，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是从楼上到楼下，似乎怎么也没有上楼时刻那般激切。
我所在的楼上是一个狭小的空间，容纳着八个各有信奉的异教徒。当一群异教徒们处在这么狭小的地方，却相处的其乐融融，究其原因，不过是都不愿下楼罢了。楼下有风声，有生命，有爱情，但是我们就是不愿，不愿这楼上到楼下，遥远的路途。
楼上也有很多，有通亮到凌晨的夜灯，有触手可及的汽水，音乐、游戏、电影，以及凌乱着的床铺。我曾带到楼上的书籍，就在我的头顶蒙着灰尘。这里也曾有书法，有可以吹响的埙，有整齐安放的理想。可这里是楼上，狭小让他容不下，我们只有声嘶的狂欢和不知白昼的休眠。或许，在某一个的瞬间，异教徒出神。生活还在狭小里吵闹，没有谁理会谁的失神。
楼下很精彩，我在楼上看到。有欢笑和呼喊，有运动和漫步，有楼上有的楼上没有的，楼下有着这个地方本就应该充斥的东西。我曾闯荡到楼下，一瞬间的广阔让适应昏暗的我恍然。在阳光下晕眩，在人群里晕眩，在运动中晕眩，在声浪里看到恐惧。楼上的人，在楼下完成此行的目的，就不言不语回到楼上。我大概不属于楼下吧。
我在楼上看楼下的时候，能感受到楼下的风。泡好滚烫的热茶，耳畔是楼下流浪的歌声，繁花开在楼下，楼上的人怎么都闻不到。楼上太清冷了，不然我怎么会失神。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手边的烫茶没了气息，想象中的品茗就只剩下大口吞咽的苦涩，还有那放在膝盖上的书，除了照片里，它就再没动过。
我在楼下看楼上的时候，那些人高高在上，品头论足。仰望之间羡慕高处清寒的洒脱。楼下太空旷，太孤独，郁郁葱葱也掩盖不了的茫然。在高高在上的目光里笨手拙脚，小丑表演般展示自己所有的冷漠。不是热情，是冷漠。在楼下的我太过在乎，纵然我看不清楚远处近处每一双眼睛，但就是在乎，在乎在楼下世界的我，风中每一根汗毛的飘动。
我回到楼上，当我高高在上，那些人那般洒脱。我让自己的目光触及楼下每一个角落，我试图从他们身上看到一丝像我一样的东西，我的思想随他们在动，而我的人，就怔在那里。在一片迷蒙里，我就在他们中间，走在绿草萋萋的小径上，在满是蔷薇的围墙边漫步，思量一棵树的高度，惊艳一丛花的盛开。我就在那里，左边吹来的风迎面走来的姑娘，云天异象星空浩大，我就在人群里。当我醒过来时，只有空荡荡的楼下和依然狭窄的楼上，行人匆匆谁也不识。
异教徒们从天南地北来到楼上，他们拥有各自的信仰和路途，他们远离世界，安于楼上，在人来人往里他们总是匆匆而行。在楼上，他们似乎可以完成一切。从第一个下午开始，他们就把自己放逐在这狭小的楼上，躺倒、坐着，他们的时间总是很快，不烦不乱。他们也会烦躁，想象着走下楼的生活，而结果往往是速去速归，亦或是你拖我懒间烟消云散。毕竟心血来潮不能持久。
我们从楼下来，楼上容下我们，什么时候回到楼下呢？可能，是换到下一个楼上吧。
王科：笔名奈何，陕西乾县新阳人，大学在读。《西北作家》编委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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