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十五岁，帮爸爸妈妈离了婚
我在十五岁，帮爸爸妈妈离了婚
文/小十八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不知道这当家具体指的是什么，但或许鼓起勇气去保护想保护的人，也算是一种当家吧。
曾看到这样一句话，一个孩子和妈妈一天说过的话超过和爸爸一周说过的话。在我出生的这个并不先进富裕的小镇，这样的现象尤为严重。
在我有记忆以来，爸爸永远那么高高在上，那种高高在上让我很不舒服，仿佛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吃饭时的一言不合，爸爸手里的碗下一秒就可能已经砸在了妈妈身上，有时候甚至连理由都没有。
我听过最无解的一句话就是：“乱做的这是什么，根本就没用心”。那什么是用心做的饭呢，爸爸也没有说，发泄过后，爸爸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趾高气扬地的把脚搭在茶几上，呼哧呼哧地抽着烟，一地的破碎物和旁边抽泣的妈妈仿佛是他的战利品。
我看着旁边低头吃饭的两个妹妹，深深弯下去的脖颈像要把头藏在碗里似的，掉在碗里的眼泪和微微颤抖的肩膀，也许就是她们的心情吧。
那时候的我有护着妈妈的心，却在一地的破碎面前退缩了，就这样，我狠心的把妈妈推了出去，躲在她满是伤痕的后背下享受着片刻的安逸，看着爸爸高傲的指指点点。
有时候我也会羡慕电视剧里那些依偎在爸爸怀里的小孩，思考着到底哪里出了错，为什么我的爸爸和电视剧里的不一样。这个问题我一直思考到十岁，却始终没能明白，或许在爸爸妈妈眼里，我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也会琢磨很多事。
十岁那年我上五年级。在一个星期一的凌晨，醉酒的爸爸像往常一样肆意的发泄情绪，妈妈不知去了哪里，找不到妈妈的妹妹哭着跑来摇醒我，嘴里嘟囔着妈妈离家出走了，妈妈离家出走了。
那时候村子里有一个女人结婚一年，因为男人在一次醉酒后打了女人，女人便丢下一岁的孩子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之后许多家长在教育不听话的孩子时会说:你再不听话，我也就离家出走了！但我印象里妈妈没有这样说过，或许是妹妹从哪里听了这个故事吧，四岁的她不停的哭喊着。
大概是因为第二天要上学，我强压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和勇气，跟妹妹出来，结果看见妈妈就站在马路上，无助地看着远处。看着她的背影，那一刻我甚至想，要是妈妈真的离家出走，或许会比现在好很多吧……
我喊了声妈，她转过身擦干眼泪问我们怎么出来了。我说妹妹找你。她说你们快进去，我出来躲一会看你爸爸能不能睡着。呵，真是个好办法啊！容不得我们多想，爸爸也追了出来。我下意识了退了一步，就看见他已经抓着妈妈的头发往家里拽，嘴里还说着:你们今天让我丢人，我就弄死你们！
那股压着的怒气重新涌了上来，再也压制不住。我用力推开他，终于做了一直不敢做的事，护在了妈妈身前。我冲着他喊:再打我妈妈一下你试试！
所有人都愣住了。爸爸的眼里满是惊讶。我转身看了眼妈妈，妈妈的眼里好像有欣慰，似乎还有一丝坚定。就这样我们爆发了从未有过的战争，我疯了一样吼着他的名字，揭露他的罪行，控诉着不满，一夜未眠……
从那次之后，我们的话变得多了起来。我仿佛找到了一个和他相处的平衡点。在人多时刻意轻松的语气和让他有面子的词语让我们出现了十多年来罕见的意见统一。我努力地维持这着这种状态，尽管其中掺杂着许多虚假，但这虚假也是我十多年来一直向往的……
第二次战争爆发在高一。第一次离开家外面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新鲜感十足，但这新鲜感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接踵而至的是一个人生活的无措和慌乱。
一些大事在发生之前总会给你一些警告。下课，放学，一切像往常一样发生着，走到食堂门口突然没了胃口，匆匆回到宿舍，内心的不安愈来愈甚。
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她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挂掉电话后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但心中的不安却并未得到安慰。我一个一个地拨着电话，试图找到这慌乱的源头。
第四个电话，我打给了小姨。那时我们已经有一年没联系了，或许是亲近的人，我说出了内心的不安，带着些许怀疑试图得到什么信息，终于她没忍住……
我似乎听见呼呼的风刮得我耳朵生疼，还有她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我没有告诉谁，买了回家的票 ，穿着校服就回了家。一路上脑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要去干什么，但有一件事我知道我该做，抱抱妈妈...
原来两个人的感情，插入了第三个人。没错，爸爸出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事，就像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一样，小三以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的劝原配离婚，然后踩着细长的高跟鞋离去，只剩下原配不知所措...
我推开家门，妈妈看见我像是意外，又像意料之中，我们一句话也没说抱着对方哭了...或许刚开始妈妈也想过离开，但有了孩子之后，她就有了牵挂，无论如何都看在孩子身上，努力维持着早已破败的婚姻。
彼时，老四才刚一岁，四个女儿成了她生活里唯一的光。看着她像受尽伤害的小猫，弱小却顽强的样子，我才认识到我是多么自私，我为了我们那点虚荣的自尊心，让妈妈独自一人承受了太多。
曾经她也是外婆外公手心里的宝。外公是干部，家里条件不错，外公外婆感情很好，对妈妈也是极尽宠爱，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妈妈，内心纯洁又善良，没有乡村妇女的怨天尤人，没有对生活的满是抱怨。
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看着妈妈身上的伤，我弱弱地说我恨爸爸，妈妈转过身来说，虽然爸爸打了我是爸爸不对，但那是我们的婚姻关系出现了问题，但你们的父女关系是好的，他也是爱你们的。那时候我不懂妈妈是什么意思，但现在想起来，多睿智的女人啊，她不该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
良久，我抬起头对妈妈说:妈，离婚吧。前半辈子你是为了我们而活，现在也该为了自己而活了，我们都会理解你，虽然老四还小，但她长大后也一定能理解你。妈妈看着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去了法院，找了办理离婚的律师。刚开始他还在和我开玩笑，问我家里的大人呢。我向他说明了情况后，他半信半疑的打电话问了母亲的意见。妈妈没过多要求什么，只说四个孩子归她。证实后他好像很惊讶，又压下惊讶耐心的问我。
我像个小大人一样，一字一句的回答律师的问题，在我讲完后，他也帮我拟定了一份离婚协议。我看不懂其他东西，只知道纸上有一句四个孩子归母亲所有。我打电话约爸爸见面，把离婚协议给了他，坚定的和他谈判...
就这样大约过了半年，他们获得了两本绿色小本。一切尘埃落定，妈妈心中圣洁的爱情终于还是没能成真。在一个幸福家庭中长大的她，始终怀着一颗对爱情敬畏忠诚的心。我以为我会看到爸爸幸福的神色。他胜利了不是吗，然而并没有，他似乎沉默了许多，老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趾高气昂。我不明白，这是他想要的，为何他看起来像输掉了很多……
我在十五岁，帮爸爸妈妈离了婚。我不知道这对不对，但我知道，我们以后终于不用过半夜提心吊胆的日子了。妈妈的婚姻不是美好的，或许有许多像妈妈一样的女人，她们都在默默承受着，大多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孩子，我也见过爸妈离婚后叛逆不已的孩子。
可是，在无休止的吵闹和暴力中长大的孩子，真的就会幸福吗？作为妈妈，一辈子真的只能为了孩子而活吗？妈妈也是人，也该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只是许多女人，在柴米油盐中逐渐忘了年轻时的梦想。
我不认为离婚的女人是自私的，相反，我觉得她很勇敢。在这个社会上，对女人有太多要求和偏见。妈妈有四个女儿，她用自己的经历告诉孩子们，不能一味的逆来顺受，在该勇敢的时候，也应该为自己勇敢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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