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闽散文:彼岸风情

  孔子曰:“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山是一种静相,喻永恒。而水呢?则是动相,喻变化。一个人的道德应确立不拔,巍然而生。一个人的智慧,应无形无相,变化无穷。

  据毛泽东同志的秘书田家英回忆,无论何时出行,有一本书老人家总是随身携带,这本书就是《六祖坛经》。禅宗六祖在《坛经·无相周天》中云:“善知识,何名般若?般若者,唐言智慧也,一切所处,一切时中,念念不愚,常行智慧即是般若行。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世人愚迷,不见般若,口说般若,心中常愚,常自言我修般若,念念说空,不识真空。般若无形相,智慧心即是,若作如是解,即名般若智。何况波罗蜜?此是西国语,唐言到彼岸,解义离生灭。著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浪,此名为此岸,离境无生灭,如水常通流,即名为彼岸,故号波罗蜜。”

  六祖惠能这里以水的波浪喻生灭,也就是用水的变化来开启人的智慧。一些文人爱以浪花自喻,一些日本文人喜欢自比樱花,哀叹人生短暂无常,花开花落,这就是生灭,就是此岸。但这些浪花、波浪却形成了永流不息的长江大河。把川流不息的无穷无尽波浪都汇归自己,就是永恒,就是彼岸。

  六祖说:“著境生灭起”。你著在境上,如同一个短暂的波浪一样,怎能不哀叹人生的无常呢?“离境无生灭”,你若放下了,不执著世上的是是非非、利害得失,把烦恼打破了,那就是如水常流,即名彼岸。要知道此岸就是彼岸。庄周梦蝶的历史典故“梦中说梦梦还梦”,究竟是庄周梦见自己变成蝴蝶,还是蝴蝶梦见自己是庄周呢?此岸就是彼岸吗?我常常也为此而迷惑……

  有一天,我也忽然做了个怪梦。梦见自己出门旅游,而且是与妻子同行,路上倒没看到什么风景,记忆中时常握紧怀中的是那一张身份证,还有银行卡。每当汽车到达景点了,带着妻子忙于上车下车,立此存照、等待同伴、或吃饭方便等等,不知不觉搭错车,忘了预定旅馆,又恰好于迷茫巧遇开车的熟人,唉呀,终于有救了……离家渐远的时候,倒也没有什么心情去品尝异地风味,欣赏阜外风光,或追寻什么离奇故事了。也许是当了父母必须挂心孩子的宿命,路走得愈远心中越沉……每当想起仍留在家中,尽管已上了高中的儿子,油然而起的是不安的顾虑,尽管儿子电话回音说过得平安如常,好像他不受父母外出影响照样好好的,这又使我俩感受存在的多余与无用!后来我说,我父母都已仙故云游西方,把我们放在地球这个家园,我们现在不是这么正常吗,甚至还有闲暇出来游山玩水!带着稍安的自慰心情,我夫妻俩终于达到旅程的终点——山西平遥古城。在一片喧闹之后,同团者按导游吩咐,各自安排一段时间自由活动。我带着妻子来到一座城隍庙,妻子忙着给众神奉上贡品,点香燃纸,虔诚地向上祈求点什么。而临庙的一个道士,却瞄上无事做的我走过来搭讪,他说:“你把手伸过来让我看一看。”我把左手伸过去,道士边看边摸后说了一通奇门遁甲,嘴念阿弥陀佛,并在手掌上起卦,念念有词,长长的好话使我耳通眼亮,最后一句吓我一跳,他说:“你看,从你这支无名指的指甲断定,你会得了癌症,而且得的时候不知不觉,发现时已无药可治,很快就没了……”我猛醒:下一句看来要出口揽售神丹秘方吧,马上回应说:“我也觉得活得很累,该死就死吧,您不是说命难改吗,如果命当如此,那就节俭一些钱财给后人吧,或助人为乐,积点阴德,忘掉人生的终点,抓紧时光把这趟不容易出来看的风景看好、看够,天天想到那个‘死’,那就不要生活了,何况人生不过是一个过程,生死两端的冥冥无期,这并不是正常人需要考虑的事,那是你这些成圣、成仙、成佛的高人该操心挂肚的事吧。”道士一听,怔了一下而后乐呵呵道曰:“好吧,祝您旅途快乐!”

  后来,我便把巧遇道士的过程告诉拜神归来的妻子。妻子说,她所祈求的怎么跟道士说的好话一个样呢?我说:“道非道,道士是披着卦衣的人……”谈论中,突听妻子喊:“哎呀,我的脚扭了!”我一吓:“莫非遇到真道长,见怪了。”梦也醒来了,我揉了揉睡眼,睁眼一瞧,我怎么会趟在床上,原来这是南柯一梦呀。摸了摸妻子的脚脖子,只听到“我的脚扭了”呢喃燕语,哦,原来她还在梦中呢!

  唐朝青莲居士、诗仙李白写过《梦游天姥呤留别》名篇,他那说梦的天姥诗情画意,可谓旷世难觅,怪不得该文至今仍是中学语文的保留篇目。而他在《春夜宴请从弟桃李园序》中无不感慨而云:“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梦寄浮生,梦想也许会给人一次生活的反刍。梦境迴返,使人在生命的另一种状态之下享受禅定的体验,毕竟梦非真亦非假,亦真亦假,梦醒时分,也许恰逢又一轮阳春烟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实的经历加上大脑的潜意识在梦中神游,虽是彼岸风情,亦是此岸山水!

梧闽风采


郑亚水,笔名梧闽,自号"山石码'',毕业于厦门大学政治学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先后由漳州市图书馆出版《秋水白云》、《西方国际政治研究》、作家出版社出版《白云深处》、海风出版社出版《月泊龙江》等书籍,散文作品并入选《中国散文家大辞典》(作家出版社)。

2001年中国东欧经济研究会授其《企业文化一一现代企业的灵魂》''优秀社科论文一等奖'',并入选《中国改革发展论文集》(北京希望电子出版社);2009年11月,该论文被清华大学收录《n<1知网空间》智库咨文。

2009年9月《新文化泛思》入选中央党校全国思想政治工作科学专业委员会编审的《科学发展观学习与实践文集》;《<兰亭序>拾遗》一文于2010年9月入选《中国散文家代表作集》(作家出版社),并荣获2010年度中国散文学会“中国当代散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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