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说回国拍戏，这些普通又自信的男人。1去年我就开始在家乡找演员。家

再说说回国拍戏，这些普通又自信的男人。

1

去年我就开始在家乡找演员。家乡确实没有一个solid的电影产业，很多人拍点宣传片都管自己叫导演。 一次进入一个莫名其妙的饭局， 饭局上一个多年用5d2拍宣传片的中年人，摆起一副长辈的样子，要和我“聊聊电影”。当我发现他的设备和人员都不符合我的要求的时候，我拒绝了他”提供帮忙”，告诉他，他的形象可能适合客串一个角色。他说：“我不想拍戏，不喜欢被指挥。但是你拍戏的时候，我想去现场看看，我也想熟悉一下你们的电影相机。”

我：“你开什么玩笑，我的电影相机那么贵，我的摄影师那么厉害，我好不容易找钱来拍我的作品。 你只是当我的片场一个熟悉电影相机的机会？你什么角色啊。 ”

当然，Frances Ha也是用5d2拍出来的电影。 这里没有鄙视5d2的意思。

2

一次一位男导演找到我，说帮我找演员。我们聊了一会儿，他大多在讲自己的片子，自己的事，并没有想听我的剧本。我就觉得这个演员该怎么找呢。接下来他提出了同样的要求：“你拍戏的时候，我很想去现场看看。看看你们国外回来的是怎么导戏的。” 我只能告诉他，除非你客串一个角色，除非你在片场有职位，否则我这种小成本的片子，是没有能力接待探班的。 现场人越多就越乱，而且我导戏的时候，不希望身边有不干事围观的人。

我只是非常正常维护我工作的尊严。 而接下来的对话又变成了”我要是有钱也和你们一样在国外学导演。” 我又不得不解释自己拿着奖学金助学金和拍片补助，生活也成问题。接下来对话又变成了“你觉得你一个女生做这行可以做多久呢。你的家人怎么想呢？不要结婚生小孩吗。“

我记得我当时的回答是：我打算做一辈子电影。我爸妈都是很开明的人。我觉得我看不上大部分的男人。如果我想生小孩，我找个长得帅条件好的基佬借精子就好了，不需要老公。

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演员反正也是我自己在找。

3

又是一次见演员，在一个饭局上。一桌当地60岁以上的演员们欢聚一堂。现场只有我和另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演员，其他都是男性。 几位男演员从苏联的表演体系聊到好莱坞的表演体系，好像都很有研究的样子。场面一度发展成一场辩论。 女演员总是想说话， 但是那些男演员们一副，你听得懂我们说什么吗？

我觉得很有趣，所以就一直在观察。果然男演员们的注意力开始转向我。他们要我讲讲国外的表演到底有什么不一样，苏联中国和好莱坞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我只能诚实地告诉他们：“你们说的我什么都听不懂，这些斯基什么的，我也从来没有接触过。 我做的是独立电影，我经常合作的都是素人演员。 我们很多老师拿过奥斯卡，拿过戛纳，他们也都是找素人演员。 素人演员的表演没有套路，相比专业演员，他们给我们的惊喜更多。 所以我作为一个导演，我不要求演员懂任何理论知识，一张白纸让我画就好了。 ”

于是他们起劲了，让我分析他们每个人的性格，以及适合的角色，仿佛把我当成一个算命的。 我是真的不会说场面话，于是我只能说：“因为我是国外回来的，你们来之前也听说我有奥斯卡资格。 你们其实是想演我的戏，刚才你们抖的那些理论，其实是想在我面前展示。 但是我看演员，从来不看这些。” 我指着女演员告诉他们，“你看她总是想说话，可是你们虽然说是她的朋友，可是你们都看不上她，所以你们不让她说话。你们都不符合我在电影里面想要找的角色的样子。”

接下来就更好笑了。小时候我总是被大人要求“唱一个”，这次我被要求“导一个”。于是我拿出了我的剧本，开始和他们对台词。 果然每个人都是理论一套一套，但是表演十分不可信。 我非常严肃地告诉他们，对于艺术片来说，他们的表现都不合格。

最后其中最爱显摆，演过最多主旋律电视剧的演员，激动地要求加我微信，和我说：“导演，今天我真的从你这里学到很多。 请你下一部戏一定要用我。相信和你合作之后，我一定会有巨大的提升。 ”

我努力让自己笑得不尴尬，就尽量让他认为这个世界是围着他转的好了。

4

没有要挑起性别对立的意思。

我也认识很多尊重女性，敬畏艺术的男性电影工作者。

只是在和这些人一起工作的时候，我忘记了他们是男的，我也忘记了自己是女的。

这时候我感到自由。（via@糖老腰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