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深之外,二次元歌手难入主流
“双厨狂喜。”
在7月25日晚的BML(Bilibili Macro Link)云LIVE上,歌手周深演唱了日本动漫《东京食尸鬼》的主题曲《unravel》,上面四个字飘满了弹幕,意思是自己喜欢的歌手唱了自己喜欢的歌,快乐双倍。截至发稿前,这个视频播放量已经超过250万。
在这个B站已经连续举办7年,特供于站内二次元用户的晚会上,周深卸下了自己主流歌手的身份,变成了一名B站的“年更”UP主、二次元唱见(投稿翻唱作品的业余歌手)圈的“大佬”。
周深可能是目前主流娱乐圈里,跟二次元文化走得最近的歌手了。在6月26日B站11周年的演讲晚会上,1992年出生的周深说自己使用B站已有10年时间,账号UID是以3开头的七位数,算非常早的账号。他现在还有每天刷B站的习惯。他说:“如果听到有人说我是B站走出去的歌手,我会非常自豪。”
最成功的二次元唱见
2007年左右,还未成年的周深就已经在5sing、YY等平台上发布翻唱歌曲、直播,并且小有名气,当时圈内比较知名的唱见小诗、东篱、双儿、墨明棋妙等等都是他的朋友。他在YY所属的2080天籁厅是当时最火要求最高的唱歌公会,那时他的名字还不是周深,而是卡布叻,粉丝们叫他卡布,这些粉丝被叫做“布丁”,而不是现在的“生米”。
2014年,周深发布了自己在B站的第一首翻唱,用九种语言演唱了当时火遍全球的《冰雪奇缘》主题曲《Let it go》。五个月后,剃着平头的他登上《中国好声音》的舞台,演唱了一首《欢颜》,凭借其“雌雄难辨”的独特声线,获得导师盛赞。
周深在《中国好声音》第三季
当时杨坤问他,为什么要来参加好声音,他说他是来找自信的。“在生活中可能听过我唱歌的人都会觉得很奇怪,我就想来到这个舞台,让四位专业的导师听一下,我是不是能够唱歌,我能不能唱出自己的未来。”22岁的周深回答道。
可以看出,当时周深对自己的“特别”是抱有疑问的。节目播出后,“不合常理”的周深也确实受到了一些质疑,有些人认为这不该是一个男歌手应该有的嗓音,甚至用“娘炮”之类的词攻击他。
转折发生在2016年,动画电影《大鱼海棠》热映,周深获得了高晓松的大力支持,演唱了主题曲《大鱼》。这首歌让大众感受到了周深独特嗓音带来的美感,评价也从原来的“娘”慢慢发展为“仙”,高晓松评价他是“介乎童声与女声之间的魔音,一个人的唱诗班” 。
在这之后,周深逐渐变成了主流娱乐圈内二次元文化的代言人。“周深演唱推广曲”几乎变成了现在动画电影、游戏的标配。据不完全统计,周深至少已经为超过30部ACG作品演唱歌曲。甚至因为演唱了太多国漫ost,还总被调侃为“国漫吉祥物”、“国漫钉子户”等等。
周深演唱的部分推广曲
之后的几年,《声入人心》和《我是歌手2020》的热播让周深独特的嗓音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和认可,一举成为当今最受瞩目的男歌手之一。在他一步一步“唱出自己的未来”的同时,他也从不掩饰自己的“二次元”身份,甚至在努力推动“次元破壁”。
《我是歌手2020》录制到第8期时,周深在演出前一天临时换歌,选择了二次元圈内一首知名歌曲《达拉崩吧》。在此之前,薛之谦、火箭少女101等艺人也曾在大型舞台上演唱过这首歌,但很明显周深对这首歌的熟悉程度以及感情和其他主流歌手是不一样的,即便是临时换歌,他也能清楚地唱对“昆图库塔卡提考特苏瓦西拉松”这样绕口的歌词。并且在演唱过程中,他利用声音塑造了四名角色,还在间奏跳了一段《极乐净土》的舞蹈。靠着这段惊艳的表演,最终拿下当期的第一名。
“我更好奇的是,如果把这样的音乐,放在一个更大的平台上给别人听到,大家会是什么反应。”他在B站11周年的演讲上这样说。
周深的B站账号
周深的成功难以复制
周深的尝试是成功的,但回顾他一路的成长,会发现他的成功,同样也是很难复制的。即便周深跟二次元无关,他这种类似“阉伶歌手”的嗓音,也是目前华语乐坛里极为特殊的存在。二次元属性反而成了他个人特色中的一个点缀,并不是成就他的主要原因。
在日本这样动漫产业发达的地区,歌手是可以通过演唱动漫歌曲进入大众视野,并且被认可的。比如演唱《青鸟》的生物股长,给《钢之炼金术师》演唱OP的YUI,以及为多部动漫献唱的LiSA、Aimer等。还有最近两年爆红的米津玄师,在正式出道之前,是一个知名P主,也就是利用虚拟歌手制作歌曲的制作人。
生物股长
但对于国内的二次元唱见来说,他们并没有一条这样的成长路径。如果想要真的受到更广泛的认可,唱见们首先不能仅局限于翻唱,而是要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作品。动漫主题曲本是一个很好的出口,但由于国内动漫产业产能不足,产业链不够完善等原因,还很难腾出更多的精力和金钱在音乐上,优秀的音乐制作人也很少会参与到动漫歌曲的制作中,《我为歌狂》能够成为一代人的音乐记忆,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当时胡彦斌一手包揽了整个作品的音乐制作,写出了很多首经典的歌曲,但在这之后,类似的跨界合作几乎就没再出现过。动画作品的产能更是无法养活那么多的二次元歌手,一个周深已经完全够用。
所以对于国内唱见来说,如果真的想让唱歌变成职业,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凭借自己常年积累起来的在圈内的影响力,通过直播、广告等方式变现,也就是成为一个小范围内的网红,比如小缘、泠鸢、枯水等人都是这样,他们不追求大范围的曝光,只是“圈地自萌”,这也是目前大部分唱见选择的路,这条路相对轻松,但不够持续,发展天花板较低。
另一条路,就是像周深一样,以素人身份,通过选秀这类的渠道寻找主流出道的机会。这条路相对更困难一些,因为对于这些主要活跃在网上的唱见来说,一旦把他们放在大市场环境下,很容易陷入“好但无特色”的窘境之中,他们所面临的,是完全基于商业价值考量的另一套评价体系,除了唱功之外,还有更多的要求。
比较典型的例子是圈9和陈乐一。2016年,20岁的唱见“圈9”夺得当年超级女声的冠军。她的二次元属性成为她在比赛中的一个重要标签,在比赛过程中,她演唱了多首二次元歌曲,比如《创圣大天使》《青鸟》《深海少女》等,当时很多人觉得,这是二次元的胜利。圈9的影响力,已经不仅限于二次元的世界了。
圈9
但这个胜利其实并没能持续,当年超女从台转网,影响力下降。选手们也不再“强制签约天娱”,选手能否转型成为一个生命力更持久的歌手,需要平台、团队和自己三方面努力,而圈九并没能借势发展起来,一方面缺乏代表作,另一边没能做到持续的有规划的运营。再加上大环境对艺人的要求不再只是会唱歌,清楚的人设、综艺感等都是必要条件,圈9的“超女冠军”头衔几乎没能给她带来任何帮助。
2017年2月,圈9参与了《奇葩大会》的录制,但没有被选中进入《奇葩说》。同年6月,她参与录制《天天向上》,在一次采访中,圈9说那是她当年最大的通告。
00后唱见陈乐一也是如此,2018年,18岁的陈乐一签约姊妹淘文化成为练习生,10月,参加东方卫视歌舞竞演节目《中国梦之声·下一站传奇》,翻唱了自己填词的《火影忍者》主题曲《青鸟》,最终随其他五位成员以“LEGAL HIGH”为名正式出道。
陈乐一
但这个组合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之后她又参加了《一起乐队吧》夺得季军,并获得人气主唱奖。她虽然被夸赞基本功扎实,技巧出众,但放在主流娱乐圈里,还是显得没有特点。
现在在主流舞台演唱动漫歌曲,也会被认定是“小众”,歌手身上的二次元属性,反而会成为一种束缚,给人一种“孩子气”的感觉。即便是周深,也只敢在B站这样的平台,才敢放开手脚,翻唱动漫歌曲。
从短期来看,二次元唱见想要像周深一样,成功打入主流娱乐圈,还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这不是靠一两个人就可以实现的事情,周深在努力,整个国产动漫行业更需要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