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江红 | 轮回的夕阳情
『时光捡漏』您生活的笔记本
那个失魂落魄的日子,玲至今忘不了。
熙攘的车队人群中,那辆敞篷车一个轻巧的转弯,“嗖”的一下,儿子和行李就被硬生生拉进了校门,留给玲的只是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双手紧抓着隔离带的护栏,从家长堆里尽力探身出去,盯着载着儿子的车慢慢变成了一个点,消失在一个楼角处。玲的心“咚”一下,好像掉到了无底洞,胸腔里顿时空落落地难受。她的眼睛发酸发涩,不由得瘪起了嘴,有种想哭出声的冲动。她努力抑制着,但眼眶里的液体却稀里哗啦地流个不停,糊住了她的双目。她使劲吸着鼻子,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校门口的家长慢慢散开了,只剩下了几个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他们在防护栏前来回走动着。走吧!玲摇摇头,从包里抽出纸巾沾了沾酸涩的眼睛,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地方。路上走的大多是送孩子的家长,他们走走停停,落寞的神色就如自己。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儿子已经步入了大学,展翅高飞,而自己却已人到中年,百病缠身。想想真残酷,还没怎么年轻过,就这样不知不觉被岁月催老了!自己老了,孩子大了。长大的孩子,如出笼的鸟,再也撵不上了!玲悲哀地想。
恍惚中,当年父母送自己上学的点点滴滴与今日的种种情境不断地重叠着,交织着。玲忽然惊觉:自己不就是当年的父母吗?
父母,谁没有父母?儿子有父母,自己也有父母,玲的心震了一下!有多少日子不曾像关心儿子一样的去关心他们了?他们老的真快,不知什么时候就已腰背佝偻,面容披霜,道道沟壑里掩藏着被岁月打磨过的苦痛与伤悲。玲想努力地记起他们年轻的样子,可一点都想不起来。
曾记得每次回家,父母都会欢天喜地地准备,细致入微地招待。炕沿上放着父亲端来的糖果瓜子,厨房里母亲正做着自己最拿手的饭菜,庭院里立刻被锅碗瓢盆欢快的碰撞声充盈起来,顿时冷清多时的家被生机和活力点燃了。离开时,父母小跑着将各色时令鲜菜硬塞进后备箱里,还不停地叮嘱这叮嘱那,玲透过后视镜看到的永远是越来越小的目送中的父母。
这么多年,总在忙名目繁多的工作,忙处理不完的家庭琐事,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回家也是短时停留。心事多了,话就少了。每次见面也就是例行公事地问问身体,说着无足轻重的话题,但父母很喜欢,听得很认真。
玲还记得有一次在周日,说好上午去探望父母的,但有事耽误了,到家没说几句话天就暗了下来,父母催促她赶紧回家,说太晚开车不安全。玲回家后不知什么事打了个岔,忘了打电话报平安。再回家时已是半月有余,到家才知那一夜那个未打的电话,让父母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母亲见到她时都流下了眼泪。她嗔怪母亲多事,尽操闲心。母亲叹了口气说:“你哪知道我和你爸的心啊!”后来这件事在她的心中就轻轻地放下了,但打电话报平安却坚持了下来。
如今,“父母牌”痴心接力棒,不知怎么就到了自己手中。周末闲下来时,就特别地想念儿子,每每拿起手机想和儿子聊聊天,但又怕打搅儿子的学习生活,便又摇摇头放下了。有时候有事给儿子发个信息,但半天没音信,自已就开始疑神疑鬼:儿子是生病了还是有什么事?在惴惴不安中烦躁地划拉着手机等待。不知过了多久,“叮”一声,手机页面跳出了儿子的信息,玲头顶的阴霾立马一扫而光,霎时心花怒放,心情无比明媚。两厢对比,玲才真正体会到了母亲当年那句话中沉重又辛酸的份量。
多少年了,父母在苦盼中等待,在希望中失望,在落寞中承受,慢慢地习惯了儿女不在身边的日子,用他们习惯了的孤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着单调枯燥的生活。而如今,风水轮流转,自己承受的不就是父母曾经承受过的吗?世道轮回,真是“现世报”啊!玲自嘲地摇摇头,但此刻,心中涌动着的更多的是愧疚。
玲透过窗向外望去,天边的红日已经西沉,美丽的彩霞浸染了半边天空,很美,但有些苍凉!余晖下的万物渐渐隐退,神色凝重的玲似乎若有所悟:没有阳光的照耀,哪有万物的光彩?夕阳未沉时,应该还来得及弥补些什么,对,还来得及!玲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东西,匆匆下楼去。
教育工作者。喜欢思考,爱码文字,喜欢记写自己的人生感悟。以追求安适平和、和谐幸福的人生为信条。多篇文章在《时光捡漏》《秦岭文学》《作家联盟》《雍州文学》《情感文学期刊》等微信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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