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奔波“进京赶考”，这是一场不能输掉的战斗
胡子宏生命日记（545）
千里奔波“进京赶考”，这是一场不能输掉的战斗
文：胡子宏 图：网络
（一）
昨天清晨6：40，我和妻子走出家属院。迎面一阵寒风，吹得脑袋有点发胀。这些天，正值冬季正冷的时节。
邢台的夜幕还未散尽，新西街昏黄的路灯，照得两边的树木影影绰绰。我和妻子在路边等出租车，大街上静悄悄，半天不见一辆车驶过。无奈，我只好用了滴滴打车。还好，没几分钟，就有一辆出租车驶来。
西大街的灯光昏黄，透出一股清冷
下了出租车，又是一阵冷风嗖嗖地吹过来，令我禁不住缩紧了身体。眼前的火车站依然沉浸在黑暗中，稀稀拉拉的旅客奔向检票口。我和妻子轻车熟路地取票、进站、候车、检票。7:32分，我们顺利地登上了K268次快车。
此次奔赴北京，是我结束治疗后的第三次复查。前两次复查分别是去年4月和8月。本来，蔡医生嘱咐我半年后复查，也就是2月份再去北京。可是，春节将至，且每一次复查都要拖上一个月。干脆，还是提前复查吧。
每一次复查都是提心吊胆。平素，健康的人习惯了鼓励癌症患者“心态要好”，可是，“心态好”岂是凭空而来的？不管是谁，只要罹患癌症，每一次复查都是一次大考，必须要及格，否则就可能被赶出“考场”。
病友德州颖是一个很坚强很乐观的患者，头天晚上，我们在微信上聊天，她告诉我，一位大姐是大学教授，患乳腺癌8年了，她每年复查时依然拖得没法再拖，才奔赴医院——她依然心悸于每年的复查，每次进医院都胆战心惊，生怕复查的结果出现不测。
德州颖说，她复查的时候，自己不敢去看检查结果，而是让老公去。她在医院的门口心神不宁地等着。老公去了半个多小时，迟迟不归，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还好，最终结果是有惊无险。
我跟德州颖聊上述内容的时候，禁不住眼圈热了一下。如果她在我面前，我一定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俩的心理同出一辙，说到了彼此的心坎上，真是患难之交啊。德州颖还说要给我快递来德州扒鸡，眼下，我在静等着呢。
火车隆隆驶向北京，东方红，太阳升
（二）
运气不错，我和妻子买到了下铺的硬卧车票。上了火车，天色已亮，东方出现了朝霞。不久，太阳升起来，红彤彤的，从火车窗外的树林缝隙里晃过。景色不错，天空也出现了浅蓝色，雾霾变得羞羞答答。
列车准时停靠在北京西站，我和妻子打了出租车奔赴北京肿瘤医院。灿烂阳光笼罩下的北京城洋溢着都市的气息，天色虽然不是湛蓝，但空气清新，马路上非常整洁。只可惜，很多建筑物的名称都已拆除，在出租车上，再也看不到北京肿瘤医院楼顶上的字牌。此情此景，令人五味杂陈。
北京的天空呈现出浅蓝色，远处的西山清晰可见
中午12点半，我和妻子抵达了肿瘤医院。下了出租车，我们轻车熟路地去了医院附近的自助餐厅。我要了一盆卤煮火烧，妻子要了一盆白菜豆腐。只可惜，卤煮火烧有点咸，我的牙口不好，咀嚼火烧也觉得费劲。中午饭没有吃饱。
看上去味道不错，可惜火烧有些硬
匆忙地吃了午饭，我和妻子赶去北京肿瘤医院的大厅取门诊号，再到放疗科门诊大厅等着蔡医生出诊。肿瘤医院的大厅，永远都是熙熙攘攘，人们步履匆匆，穿梭往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每一个匆匆走过的身影，都扛着沉甸甸的故事。
我和妻子坐在门诊一室外面的长椅上等，身边的患者多是老年，有的人絮絮叨叨，有的人沉默不言。远处的放疗候诊大厅，五六排长长的座椅上坐满了等候放疗的患者。唉，每一个晃动的身影，都满载着一个家庭的辛酸。
人们在大厅里排队、行走，每一个人都背着一家的牵挂
（三）
我跟旁边的一位患者聊天。他62岁，属猴，年长我一轮。问他什么病，他说大腿根部有个疙瘩，想让医生开个化验单。另一位患者带着毛线帽，显得比较年轻，一问，也是60岁了，患肺癌。他说，他感冒发烧咳嗽两个月，总也治疗不好，后来到医院彻底检查，肺部出了问题。病理还没有出来，但几乎可以确定，就是肺癌。
聊天中，我得知，62岁的患者也是2016年患病，结肠癌，做了手术。这次在大腿根上发现了淋巴结肿大。无疑，病灶转移到腹股沟了。这是癌症患者复查最怕的结果。
门诊室外的长椅上坐满了候诊的患者
二点多，门诊一室终于喊了我的姓名。进了候诊室，蔡医生正在忙碌着开检验单。我是他的老病号，没有太多的交流，就为我开了头颈部CT，腹部B超和胸部透视。我问了两个问题，一是嘴巴张得不像常人那么大，二是左侧耳朵堵得慌，听不见。蔡医生说，平时要练张嘴，耳朵听力下降、堵得慌，是放疗引发的中耳炎，属正常情况。
告别蔡医生，我和妻子又忙着去CT大厅去排号。我的检查时间排到了29号下午。随后，我们又去B超大厅，把做B超的时间排到29日上午。接着，妻子又排队缴费。实际上，这次来北京复查，我完全可以自己来，但是妻子不放心，非要一起来。
下午三点多，我和妻子就走出肿瘤医院的候诊大厅，在医院外面的大街上等出租车。这时候，阳光依旧灿烂，只是风很大，吹得头皮顶发麻。看了，出发前带上一顶帽子就好了。
下午3点多的北京天空，冷风吹走了雾霾，空气变得清爽
我和妻子事先预定的火车票是下午6点12分的K157次。等我们赶到火车站，才3点半。干脆，改换车票吧。我退掉了K157的火车票，买了下午4:00出发的G665次。妻子有点不情愿，要知道高铁票比普通车的硬卧贵了几乎一倍。我心想，赶紧离开医院，离开北京西站。离开北京，才算是摆脱恐惧。
（四）
我没有告诉妻子的是，火车票实际上能改签，我一时迷糊，退了再买，多花了40多元的退票费，这样的错，已经发生了三四次了。昨天退了票，我才意识到这一点。大约我的思维被化疗药弄混乱了。
在火车上，我约了6点10分的滴滴打车，出了邢台东站，步行几十米，就有滴滴快车等候着我们。妻子抱怨打车太贵，要去坐公共汽车。我忍不住数落了她几句，出门在外，就是要花钱买舒服的。为了省20元，让我多坐半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再在寒风中步行200多米，我可不干。
从高铁上向外望，阳光明媚，天空晴朗，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晚上6点40分，我和妻子终于到了家。此时，距离早上离开家，正好12个小时。奔波了一天，一刻也没有闲着，不是在跑腿，就是在路上。
因为去北京复查，我没有精力为“胡说”写新的原创文字。昨天的头条发了一条教育广告，次条是我以前写过的一篇文章，我进行了修改。有粉丝留言抱怨道——阅读量断崖式下降，过多的商业会伤害你的读者，这么多公号，不差你一个。
我回复——这么多粉丝，也不差你一个。公号就是要运行的，我一个癌症病人，日更一篇原创，你以为我在赚吆喝？如果没有广告收益，我吃饱撑的天天吗？何况我的广告也是经过审查的。爱关不关，铁粉多着呢。
这样的粉丝，只愿意感受我文章里透出的温暖，哪里知道我身上负载了多少冰冷。眼花、耳聋、头胀、鼻塞、肩痛、味觉不全、牙齿松动，一个个不大不小的痛苦一直在萦绕着我。而我，一天天地扛着生活的压力，默默前行。公号的运营，是我充实心灵的园地，也是我谋生的饭碗。因时间和写作能力所限，它不可能总是尽善尽美。
高铁上的乘客昏昏欲睡
得病后，我一次次奔波，累了，怵了，胆战心惊，但是又不得不面对。世上哪有真正的坚强，只不过一些人被自己的信仰支撑着，不放弃，不倒下而已。我不知道人生还有多长，只要活着，就要“进京赶考”，而且绝不能输。一旦输掉，再也没有行走的资格。
每一个人都习惯了鼓励那些遭遇不幸的人要坚强，可是，有几个人能够填充他们心中的柔软？
千里奔波“进京赶考”，这是一场不能输掉的战斗。请同情和尊重每一个患癌症的不幸者，因为，不管是谁，总有一天要离开人间，谁都会感受一次或几次“进京赶考”的滋味。最大的幸福就是输得晚一些、淡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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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宏，供职于河北邢台市文联，毕业于中国青年政治学院， 河北作家协会会员，20多年来，在全国400多家报刊发表200多万字的散文随笔。有数篇作品入选大中学课本、阅读教材。2016年7月罹患鼻咽癌，康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