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棚蔬菜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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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棚蔬菜之父

文｜陈扬     图｜韩晓静

山东有一个潍坊，潍坊有一个寿光，寿光有一个三元朱村。是的，三元朱有一位老人。寿光是全国闻名的蔬菜之都，那里的人们尊称这位老人为“大棚蔬菜之父”。

10月28日下午，我跟随东营市组织部举办的“东营市乡村振兴带头人示范培训班”到三元朱村实地考察。在此之前计划要去学习的某村因其领导班子出了点问题，于是临时决定来到这里。

学习流程基本上一个模式，我们在报告厅里观看主题片，到展示大厅里听讲解员韩姐讲述寿光蔬菜大棚的发展史，接着又钻进“中国一号”蔬菜大棚里亲身体验了一下。准备返程时，韩姐欣喜地跑过来告诉我们：王书记开会回来了，可以和我们合影留念。大家顿时热情高涨，我也异常兴奋，早就很想亲眼目睹这位传奇人物。

我们赶忙聚集在展厅门口的台阶上，等候王书记下车合影。当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惊奇地发现，他不就是住在我家对门的杨大爷吗？戴着一样的老年帽，穿着同样颜色同样款式的衣服，不同的是耳聋眼花整天喊着头晕的杨大爷佝偻着背坐在板凳上晒太阳，看上去精神矍铄腰杆笔直面带微笑的王书记刚从市里开会回来，只是岁月的痕迹已深深地镌刻在他慈祥的脸上。

领队董科长向王书记介绍了一下我们学员的情况以及到此学习的目的，请王书记给我们讲两句。

王书记微笑着道：讲点什么呢？你们可都是朝气蓬勃且又有文化的年轻人，比我懂得多，恰逢当今盛世，必定会成就一番事业。

这时天色已晚，光线有些昏暗，王书记把我们让进大厅里。

我们众星捧月般把王书记围在中间，聆听他讲创业中的故事：

当我从老书记手里接过这个摊子时，和全国其他的农村一样，很穷。那时的粮食亩产量只有300来斤，为了提高粮食产量，我打听到有一个小麦品种亩产能达到1000斤，我便找到人家，可人家根本就不同意卖给我们。当我第三次再去的时候，他被我感动了，就是因为我为了能让全村人吃饱饭甘愿低三下四的来求他。一亩地需要八斤种子，本来我想购买十亩地的，没想到人家竟送给我六亩地的，多了担心我背不动。钱是借的二嫂的，她当老师，手头还算宽裕，回来后我就赶紧把钱还给人家。等麦收时，经农管站测算，亩产高达1160斤。

吃饭的问题算是解决了，可人们还是没钱花。为了进一步提高村民的收入，在一次党员大会上我们商量着种果树。大家推荐我到山东农业大学请专家，我就去了济南，找了半天才发现，原来山东农业大学在泰安，于是我又去了泰安。

门卫问我：找谁？

我说：找校长。

和他有亲戚吗？

没有。

认识吗？

不认识。

那你来干什么？

我来请专家。

门卫便不再搭理我，不管我怎么说，就是不让进，我只好坐在校门口不走。也许是他看我一身庄户人家的打扮，穿得邋里邋遢，可能怀疑我不是好人。

过了好长时间门卫喊我过去，说校长叫我去找他。我哪里知道校长在哪里，便让门卫给我带路。等我说明来意之后，校长颇感意外地说我是第一个到大学请专家的农民，于是校长给我们推荐了最好的专家。

后来根据土壤条件规划了三个种植园区，这就是“东岭苹果西岭桃、南岭山楂带葡萄”的由来。

我们安静地听着，他讲得非常认真，每一件事都记得那么细致，每一个数据都记得那么准确：

种大棚是源于春节期间亲戚从东北带回来的几根黄瓜。大冬天能看到这带着顶花水灵灵鲜嫩的黄瓜，叫我突然间茅塞顿开，惊喜地看到一条新的致富路子。

春节过后，我便迫不及待地坐上北上的列车去了东北，跟人家学种大棚。可人家不对外传授种植技术，我就又用我的绝招——赖着不走。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人家才同意我跟着他们在大棚里干了两个月。

当我回到村里发展种大棚的时候，却没人响应，人们太容易安于现状，这时能填饱肚子就已经非常知足了。没办法，我只好发动支部委员他们几个人，硬着头皮也要上，党员就是干这个的。

没想到一茬菜下来，一个大棚竟有一千多块的收入，那时老师的工资一个月才三五十块。看到赚钱了，大家才开始抢着建大棚。

当时我们只能种叶菜，瓜果菜还种不出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便召集全体党员开会，一定要拿出解决方案来。我的想法是在冬季不用烧煤就能种出黄瓜，可我的话音刚落就被一位党员给否了，他说自己做过多次尝试，哪怕是不计成本烧上两吨煤，照样不结果。连续三个晚上，只要有人提出一个想法，就被否了，提出一个想法，就被否了，最后大家都沉默了。既然都没有好的办法，我们就要向别人学习，俗话说的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骑着自行车去了县城找县委主任。到他家门口时还不到七点，我便在外面等着。那会我弟弟已经是县委书记。当我听到院子里主任的咳嗽声时，我才叫门。主任热情地把我让到他的办公室，我说明来意，看你能不能帮忙打听打听，哪里有这样的大棚。最终得知北京有这么一家四季都能种出瓜果的大棚，于是我和几个支部委员一同前往。

接待我们的专家非常热情，他详细地询问我们目前大棚的样子，便找到了问题所在：一是大棚结构不合理，不宜保温；二是光照不足。并告诉我们如何去解决。

回来后我们便筹建用来种黄瓜的大棚，这时又遇到两个问题：一是资金短缺，一个大棚需要五千元，谁家也没这么多钱；二是风险大，人们刚刚挣了一点钱，都舍不得拿出来。

于是我们又召开党员会议，经研究决定，凡是家里没有病人、没有特殊负担情况年富力强的党员，必须带头，否则开除党籍，最终有17名党员符合条件。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也太感情用事了。资金方面村里已有五万，不够的可以贷款，我已经联系好了信用社，结果最多的贷了1700元，最少的贷了800元。

也是在这个时候，街头巷尾开始流传起一首童谣来：乐义槽、乐义傻，啥赔钱、做索啥。（注：槽，方言音，槽巴，近似傻的意思。做索，方言音，折腾的意思。）

我们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他也会心地笑了起来。

好在第一批黄瓜就要上市了。我们便商量着如何定价，有的说五毛一斤，有的说六毛，胆子大一点的定两块，我说三块怎么样？大家都不同意，这怎么可能，大点的一根黄瓜就有八两重，那就是两块四，谁会舍得买，万一卖不掉可就都成老黄瓜了。我说我还是到县里问问吧。

没成想县委主任的意思是定三块也不高，我便大着胆子说那五块呢？他说你也别三块五块了，直接十块吧。十块？一根黄瓜那就是八块钱。他分析道，咱整个地区不就是你那里有17个大棚吗，怕啥，这就是市场经济。

结果黄瓜一上市，立马被抢购一空，有一家油田单位直接开着大车来了。

我说：已经卖完了。

他说：一斤再给你加上两块。

我说：这可不是钱不钱的问题，真的都定出去了，你来晚了。

一算账，不得了，村里一下子冒出17个双万元户！最多的收入三万一，最少的也有两万零三百。人们又一次争先恐后地来找我建大棚。

有个人告诉我，孩子们唱的童谣，就是谁谁谁编的，是他教给孩子们的，专门和你唱反调，不能帮他。

凡是要建大棚的，我们都免费传授种植技术，包括从外地来的，我们也一样对待。这么多年来，我们的技术员跑遍了全国各地，哪怕是位于高海拔新疆地区的军营，也解决了一年有八个月吃不上新鲜菜的状况。

王书记转过身，他指了指墙上的红色大字，道：

“知党情、报党恩、听党话、跟党走”这句话，是我一生恪守的誓言。在我小的时候，我家穷得比贫农还要穷一个档次，我娘经常嘱咐我是党养活了我们一家；年轻时我得了直肠癌肛门再造，又是党救了我的命。大家选我当这个书记，我就要为大家负责，我时时刻刻告诫自己，只要我活一天，就要好好干一天！

你们都是优秀的村党支部书记，当前国家正在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我们就要勇于担当，甘于奉献，争做一名合格的带头人。我也要争取再多活几年，多干上几年。

我的内心颇不平静，深深地被他的精神所感动。本以为像往常学习一样，王书记也会习惯性地和我们合影留念，再讲上几句客套话就结束了。竟没想到他站在那里耐心地给我们讲了一个多小时！这对于一位曾经身患重病、饱经沧桑而又年届八十的老人，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他有一个好弟弟，他引以为豪；可他没有说，他的大女儿，只因为恨他把招工指标让给了别人而寻了短见。

王书记和总书记合影，我们和王书记合影，原来，总书记离我们这么近！学员薛书记感叹道：从王书记身上我切实感受到，没有理由不努力，没有理由不奉献。

作者简介:陈扬，山东东营人，职业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