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 • 初语阅读】王建民作品丨风光旖旎十八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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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的时候，听到过十八盘“羊肠鸟道，崎岖艰难”（清。李烆《山川锁记》），也经涉过老界岭、牛蛋岭、铁岭“古松悬峭壁，危石缀层峦”（清。王尔鉴《登十八盘古阁序》）的奇峰曲路，也领略过牯牛岭、罗汉坡、玉皇尖“低俯霞烟起，高折星斗悬”（清。王尔鉴《登十八盘古阁序》）的俊秀挺拔，独没有到过十八盘。近日，读到卢氏古籍，方知卢氏十八盘的峻险不亚于其它十八盘的风采。当读到先贤们经过十八盘留下的诗篇时，在心底泛起的不仅仅是冲动，更有着迫切一睹其层层叠叠、危峰高耸、驾云牵雾、奇崛逶逦的欲念，感喟先贤们那种豪迈激情和精神。
瞻念旖旎十八盘，去观览自然禀赋的枕山襟湖，追寻时代的屡变星霜，体味古人们的珠零锦璨，寻访历史留下的吉光片羽，展望现代的寒木春华是我挥之不去的情愫。
从范蠡镇里铺村一路上坡向东，当行到一处山顶豁口处，朋友说这是“虎豹关”。卢氏文献述：石壁上曾留“虎豹关”三个大字，卢氏五关之一，是卢氏东出洛宁而至洛阳、汴京等地最为重要的交通驿道之一，也是旧时直通洛阳府的官道。
沿着虎豹关岭东行，一条宽约4米的公路路基已成，当地人说是里铺村筹措资金在沿十八盘老公路上又修的，只是还未铺路面。踏着泥泞，踉跄前行，当我们问路人，答此即十八盘也。
这不得不使我审慎察看：褐黄色的路面被雨水冲刷的沟壑杂乱无章，路中夹裹着当地土壤独有的类似料姜石的石块。稍远处是片片的刺槐小树林，既是有丛绿也是低矮的柏树，根本没有古贤们描述的古木参天林烟浓深的景象。路边荒草丛生，野苇随风摇曳，像是蓬头垢面的乡村老妪极不情愿地让我们前来打量她。
翻查资料得知，脚下的十八盘是1936年（民国26年）国民党河南省政府修筑的洛潼公路（洛阳、洛宁、卢氏、灵宝、潼关）最为险要的一段，1942年战事吃紧又进行了重修。古道上的十八盘地势是孤独山脊，公路只有西移。后来人们称原古道为“小十八盘”，修成公路的为“大十八盘”。大十八盘的开通使小十八盘岁往星驰黯然失色。
素有山抹微云、流芳词史兼具放牧游息的“关阳阁”也随着月落星沉再也不能同小十八盘和光同尘了。只有“张汉诗碑”（存于卢氏县文管会）尚还抒发着千岁鹤归的无奈和落月屋梁的眷念。
山河口至关帝河13公里的狭长峡谷，两岸山势峭拔如削，俗称卢氏的“三峡”。相传“神禹导洛于此”。
水路难行，只有另辟蹊径。从范蠡、里铺、虎豹关、关阳阁、关帝河、长水、洛宁则是人们东出最便捷的一条通道。尽管比起云雾重锁的铁岭、曲折艰难的皮皮岭还是快捷，但还是要趟“三关四洛河”的：
从卢氏县城出发，沿洛河北岸到涧底渡河（即一河），上山经里铺翻越虎豹关（即一关），顺山下至关阳阁（即二关），之后抵关帝河边上的关上（即三关），然后洛河三渡。而十八盘则位于虎豹关至关帝河之间，无疑是咽喉之处，盘路陡绝，说它是“天梯”一点也不为过。
建国后，随着卢洛公路改道和故县水库的兴建，“三关四洛河”成为历史的云烟。
十八盘及虎豹关和关阳阁，除过它的饱经风霜、大音希声外，也承载了许多可歌可泣，写下了震古烁今的华彩一页：
元蔡罕铁木耳率兵在虎豹关上鏖战，直杀的天昏地暗。
1944年5月，国民党、政、军要员蒋鼎文、汤恩伯、刘茂恩率部向西溃逃，过洛河上十八盘，大车、小车、马车络绎于路，人员、马匹、设备横塞于道，几十万大军被区区几千日寇穷追，其狼狈之相让人贻笑大方。不久，日寇“卢氏挺进队”，夺取十八盘，抢占范蠡镇，并与从栾川赶来的日军汇合攻击卢氏，犯下了累累滔天罪行。之后又从十八盘撤出。唉！纵有千沟万壑阻隔，无同心奋力之领导，一切枉然啊！
1945年7月，杨虎城旧部原国民党38军在豫西卢氏、洛宁一带阻敌，取得抗击日军的石大山战役大捷。在中共地下党的策应下，在范蠡镇里铺宣布起义，粉碎了蒋介石肢解蚕食的阴谋。之后，起义部队顺十八盘一路东行归建中国人民解放军序列。毛泽东主席称之为“我党统一战线工作的典范。”在解放战争期间，38军随陈（赓）谢（富治）大军挺进豫西，为解放崤函大地、反复夺取战略要地、巩固豫、鄂、陕根据地做出了彪炳千秋的历史功绩。
十八盘在古代是一条非常重要的交通要道，在战争期间发挥着自然地理优势的军事作用。平时官员巡视，赴（离）任及平民百姓来往都是必经之地。千百年来，在这里发生了许多惊心动魄的故事，而遗留下更多的是文人墨客的附庸风雅，登高鸣唱。今天读到这些华章着实让人陶醉，从而领悟到成功前的艰辛与磨难。
“卢峰耸峙锁东关，十八盘惊步武间。鸟道蜿蜒随时转，羊肠萃嵂望云攀。嵩峰远绕三千叠，洛水环流五百湾。古阁巍然高四望，几人来往此身间。”（清。王尔鉴《十八盘》）。
“面壁疑无路，凭高十八盘。龙蛇随腕转，猿狖亦蹒跚。避雨崤陵固，登天蜀道难。九垓游汗漫，身耸入云端”（清。张汉《十八盘》）。
“石尖惟荦确，崖迮几蹒跚。少言登山易，衰愁上岭难”（候肩复《十八盘次翰林洛守张公谒原韵》）。
泰山的石壁上随处可见“天门长啸”“层崖空谷”“首出万山”的摩崖石刻，我相信在十八盘古道绝壁上一定会有“如登天际”“努力登高”“共攀青云”之类的墨宝遗存。只不过日蚀月削，那些字迹荡然无存，但那种不惧坎坷、孜孜以求、奋力向上、投殳前驱的精神潜移默化到我们的血脉之中了。从这里走过的伊尹、耿九畴、王尔鉴及现代的“一代宗师”曹靖华就是明证。
秦始皇登泰山时问轿夫盘转休息了几次，答“十八次”。其实轿夫们盼望皇帝多下轿参拜山神，借此能多休息，“盘”与“盼”同音，这也就有了“十八盼”。
如今，这“十八盼”成了现实，“青翠雨尤鲜，尘颜新如洗”（清。张汉《十八盘》）。
在半山腰突兀的山坡上“我来凭一眺，山色暮苍苍”（清。宋之睿《卢氏县》）：白云袅袅连接天幕，巍峨群山翠峰如簇。秋天的野花五彩斑斓，青松翠柏墨绿如茵。褐红色的土地上片片玉米杆上裂露出黄灿灿的金牙，鸦青色的石壁勾勒出一道道横平竖直，愈发彰显其苍茫遒劲。两山之间，碧水中流，高峡平湖。河水根本没有一点咆哮如雷、堆浪潮涌的意趣和狂野，倒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西施般的柔情蜜意和宽让豁达的妩媚了。
一桥飞架越南北，千年天堑变通途。浩吉铁路的洛河大桥与“十八盘”依水相望，天光云影，静影沉璧：洛河大桥仰望十八盘的蒹葭苍苍，春林花事；十八盘喟叹洛河大桥的继往开来，任重道远。十八盘上的虎豹关也通了国道，卢氏至洛宁不再难于上青天。
古老的十八盘北襟洛河，挽手浩吉铁路，南接盘山公路，可谓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啊。
一日，春阳潋滟，韶华胜极。从山河口乘舟东去，但见两岸嘉木成林，绿草如茵，婉转娇啼不绝于耳，顺流而下的洛水则闻舟至纷纷避让，让我先行。
这是碧彻如玉、水香冰晕的西子湖啊。相传，西施随助越灭吴的范蠡来到卢氏山河口，范蠡在镇湖边搭棚经商，西施助其经营，双宿双栖，温柔缱绻。千金散去还复来，终由一名军事家、政治家转演成“商圣”。
来到十八盘处，仰望晃漾于水光间的洛河大桥飞架两山，如飞虹飘舞，轻盈照临。桥上不时传来机车轰鸣，西子湖水微微颤动，急掠燕影，仿佛夏日傍晚群鱼沸腾。侧望倒挂在山上的十八盘公路像一条柔黄带红的缎带从天上抖落下来，曲曲折折，盘盘踞踞，云晴雨意，霏霏不绝。这莫不是一架登上青云的天梯吗？这莫不是仙女抛给情郎的锦巾吗？这莫不是追索苍茫与青葱的见证吗？
“伟哉造物灵，山不生朝市。形藏神乃深，蔚为神仙里”（清。张汉《卢氏山行》）。
弃舟上岸，迎面是石砌的映壁，上书篆体红字“十八盘”。轻步慢踏，逶迤上行，道旁三步一碑，十步一亭，碑体斑驳，字迹模糊，但依稀可辨是隶字、行书、楷体、篆刻、狂草。龙飞凤舞的神态都做着相请的姿势：邀清风，步青云，笑看河山，飘然入仙。关阳阁上雕梁画栋，臻贵灵气。栖身落座，抬头上看，穹顶绣绘着“神禹导洛图”“洛书出河图”“放筏斗浪图”“商圣泛舟图”。虎豹关上疏林斜辉，残照当楼，只见在万古烟霞中旌旗猎猎，战马嘶鸣……
作者简介：王建民，汉族，中共党员，三门峡市作协会员，卢氏县工信局退休，现任县某国营企业法人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