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黄沙飞舞和鲜花盛开的地方(第十六天)
伊宁-惠远-霍尔果斯-芦草沟-赛里木湖-精河县(350公里)
现在的伊宁其实是后来修建的,真正历史中描述地伊犁实际上是惠远城。当年乾隆平定准葛尔和大小和卓叛乱后,在惠远城设立伊犁将军,并在附近建立八座卫星城,屯边驻军,统称伊犁九城,是当时统治全疆的核心。历任伊犁将军中,粗略一数,竟有大半是死于任上,多为战死或者遇刺,能够或者离开任上的仅仅只有四位,由此可见边疆当年战事之激烈。
按照通常的理解,拓边新疆的功劳大多归在了汉朝和唐朝的头上。哪怕是元朝,这个短暂的王朝也是被人夸赞了一番,而清朝,则似乎一边倒的被扣上了丧权辱国,割地赔款的帽子,貌似万世不得翻身。
但是,这是不对的。历史的真相不是如此的。
中国人口中的西域,其实处于欧亚大陆汇聚之地,不仅是南来北往,东西交通的通衢之地,也是一块儿出产丰盛,人杰地灵的宝地,这么一块要冲,自然引起了各方窥伺。更不要说谁控制了西域,谁就可以牧马天山,刀锋所指之处,都是流淌着牛奶和蜂蜜的膏腴之地。所以,这里也是一块四战之地,打从有文字记载开始,这里的纷争和战火就没有停止过,你方唱罢,我方登场,不同民族,不同宗教,不同国家,为了不同的理由,真真正正的是打了个昏天黑地,你死我活。
虽然西汉真正第一次凿穿了西域,为中原扩张打开了大门,虽然盛唐天可汗威服四方,万国来朝,但其实就算强大如汉唐,对于西域的控制也是非常不稳定的。看看残留到今天的各种残破遗址就知道,不是瞭望塔,就是屯兵堡,就会大概明白当时战事之频繁惨烈。中原王朝一直对此地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随时准备应对四方侵扰,一旦国力略有衰退,马上就是狼烟四起,烽火频传的危局。汉唐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其他朝代了,要不也不会有“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的感叹了。
鼎盛期间的明朝,可以把蒙古残部北元打得东躲西藏,饮马漠北,但是对于西域的控制也仅仅限于嘉峪关以东,最多威慑到敦煌,哈密一线。更不要提要不是帖木儿暴病死于东征途中,精心准备多年的侵明计划毁于一旦不说,整个帖木儿汗国因为继承权的问题陷入经年不休的内乱,后续历史如何书写,还真不好说。这个时候,坦言之,以汉人为主体的明朝对于西域是没有任何控制力可言的,要不然《新龙门客栈》里面的周淮安也不会把忠臣之后藏在西域的千山万岭中,因为到了这里,连气焰滔天,无孔不入的东厂也无计可施了,当然这个是戏说野史了。
真正夯实了中原王朝,且不论是不是汉人王朝,对于西域的统治,其实是另外一个游牧民族女真建立的清朝。或许只有他们那种快马长枪,强弓硬弩的作战方式以及流淌在骨子里的血性和凶狠才是统治这块土地最不可或缺的元素。新疆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浸润了先祖拓荒者的鲜血,有三个人不得不提:
兆惠,他可不是书剑恩仇录或者白发魔女传中描写的那样无能,而是奠定清朝西域边境的大功臣,没有他,新疆将沦为几十个小汗国,最终成为周边强邻的禁脔。
左宗棠,不管他和李鸿章的海防塞防之争有多少是庙堂之上的党争,作为清朝的中兴三杰之一,年届七十还有勇气抬棺进军平定沙俄主事的阿古柏叛乱,就值得浮一大白。
曾纪泽,弱国无外交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拳头硬的前提下什么都好谈,可是这位曾国藩的大公子,在内有牝鸡司晨,外有强敌环绕,还有一个猪一般的战友帮倒忙的情况下,一介书生,飘然西行,舌战群狼,虎口拔牙,最大限度的为国家谋得了利益,令人肃然起敬。
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到惠远城伊犁将军府的原因。
塞下曲 李益
伏波惟愿裹尸还,定远何须生入关。
莫遣只轮归海窟,仍留一箭射天山。
这次来新疆涉足三大口岸中的霍尔果斯,红其拉甫,只有阿拉山口没有到。霍尔果斯在隋唐时期就是古丝路北道上的主要驿站,≪伊犁条约≫之后成了中俄两国的正式通商口岸,当然现在对面已经换成了哈萨克斯坦。站在边境线上,看看晚清遗留下来斑驳陆离,弹痕累累的界碑,看看站姿挺拔,神情肃穆的国门卫士,看看川流不息,车水马龙的贸易车队,再看看沿着国境线一字排开,人头攒动,生意兴隆的大小商场。说是感慨万千可能夸张了点,心潮起伏那是一定的。
来的时间不太凑巧,错过了漫山遍野的薰衣草盛开的景象,只是在路边零零散散的看到一些游击队员,算是聊胜于无吧。买了些当地特色的薰衣草精油,回去作为伴手礼倒是不错的选择。大概因为靠近边境的关系,这里的前苏联商品特别多,军大衣,望远镜,皮帽子,琳琅满目,不过最后还是买了些俄罗斯套娃,一个个憨态可掬,送给小朋友正合适。
中午在芦草沟美美地吃了一顿羊杂碎汤配着小花卷,还喝到了风味独特的奶皮子奶茶,真是舒坦啊。出门在外,吃好很重要,这是一直坚持,从未放弃的原则。
大西洋的水汽浩浩荡荡的越过西欧平原,乌拉尔山,剩下最后一口气到了巍峨的天山脚下,再也没有力气翻越了,化作了美丽的赛里木湖。哈萨克语中就是"祝愿"之愿,蒙古语中是山脊梁上的湖,湖面海拔2073米,面积450多平方公里,水深100多米,是新疆最高和面积最大的内陆高山湖泊。湖边景色极美,“四山吞浩森,一碧拭空明”。
此时已经是初夏时分,但是由于海拔问题,湖边的小风吹过来依然给人一种略有寒意的味道,不过那些不甘寂寞的金莲花,倒是开的铺天盖地,十分热闹。密密麻麻的铺满了湖边的草地,渲染出分外妖娆的诗情画意。如此良辰美景,真的是便宜了那些牛啊,羊啊,马啊,我们都只是走马观花,匆匆一瞥,人家可是生于此,长于此。所谓旅行,就是从自己待腻了的地方到别人待腻了的地方,此言不虚。
在赛里木湖虽然由于云层过厚,没有拍到日落,但是却有意外之惊喜。偶然找到了俄罗斯电影《蒙古王》的外景地,这片仿西夏的古建筑是利用六十年代的水利工程改建的,运气最好的是此时阳光正好撕开了厚厚的云层,洒在了湖面上,顿时浅蓝,翠绿,明黄,深绿,墨蓝,各种颜色全部迸发出来,嘿嘿,我等色狼怎能放过如此大好良机?一口气拍到相机没电才罢休,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的离开。
别了,赛里木湖,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