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的“黄金术”:忽悠瘸了项羽,赶走了范增
如果要在汉军中找出一个与张良组成双子星座的人,那么就非陈平不可了。
刘邦问陈平:“天下这么乱,你说什么时候才能够安定呢?”
陈平说:“如果指望天下尽快安定,就要尽快除掉项羽,想除掉项羽,就只除掉范增和钟离昧和龙且等人就可以了。”
刘邦长叹:“范增是个老人精,钟离昧和龙且凶残如虎,要除掉他们是何其难的事。”
陈平:“错!如果大王您肯出几万斤黄金,让我扰乱他们内部,离闻他们君臣,计出河蚌相争,那我们就可以逸待劳,坐收渔翁之利,项羽想不败都难。”
刘邦拍案叫绝,好主意,就照你说的办。
于是,刘邦当即赐陈平四万斤黄金,并且许诺不会过问其出处。
对刘邦来说,在这个草菅人命的战场上,钱财珠宝这玩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况且成大事之人,从来都以天下为私产,小小几万斤黄金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请注意,刘邦的所谓四万斤黄金并非如今市场上见到的黄金,而是铜。
在那个生产技术落后的时代,铜是值钱的东西,一直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甚至还有小偷不惜生命代价爬上高杆之上剪偷铜线,由此可见,铜有时真不是个好东西。
刘邦对陈平如此钟情,实在让人有点惊讶。
汉军当中,除了魏无知外,从来没人替陈平说过一句好话,反而被日益重用,他到底有什么魔力?
在我看来,陈平之成功,并非他有如何神力,也并非他占了长得帅的便宜。而这一切,多数都因刘邦人格魅力所致,刘邦仅凭着江湖经验,断定陈平必将成为他的左臂右膀!
陈平行动了,他教项羽一直自信地认为,曾经的英布,钟离昧,龙且三人就像三把锋利的军刀护在其左右,这三大杀手向来以骠悍凌厉闻名于楚军,尽管英布已被收买,但只要钟离昧和龙且两人悍楚左右,就无人可以撼动他那所向无敌的铁军。
这不等于说项羽无懈可击,他已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被陈平牢牢掌握在手中。
项羽这个致命处说起有些悬,当初项羽在戏水封王时,他把许多不怎么相好的别国武将封为诸侯王,楚军大将中,除了英布外,钟离昧和龙且等人偏没有被他纳入封王名单中。
这个奇异的问题,恰好成了陈平使用反间计的突破口。
英布封王,凭什么钟离昧就不能分一杯羹?
其实这个问题都不用多说,这全都是项羽性格使然——私心太重
韩信曾说过,项羽把官印捏在手里都把棱角磨平了,还舍不得交给属下。
既然如此,项羽,我陈平就让你吃一次私心和狭隘偏心的亏吧。
陈平派出这支间谍小分队动作相当迅速。
没几日,楚军像被施法般被一般不知何处来的谣言所笼罩,说什么钟离昧等楚将功多,他们极不满当初没有被项羽封王列诸,于是都想离楚走汉灭掉项羽,并且瓜分西楚王国列席诸侯!
世界上有两种可怕的东西,一是背叛,二是谣言。
如今这两样恐怖的东西又恰恰结为一体,被陈平制成气昧洒在空气中。同时,谣言气体却像无数飞刀,刀刀切中项羽的痛处。
听说上帝造人的时候,以大地为模型,有高山必有深谷,有汪洋必有沟渠。
人类性格优点都似高山和汪洋,弱点却如深谷及沟渠。
项羽似乎就属于此类造法,军事头脑发达,生活头脑却是弱智得一塌糊涂,他不幸地相信了谣言,并且把钟离昧暂时划为黑名单,并做为重点监视对象。
其实,陈平散布的这个谣言,换成是别人都不会是大问题。
如今距戏水封王都有二三年了,谣言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来?
况且,王将猜忌,这是战争一大忌。彼此猜来猜去,你向东,我向西,就算多么强悍的铁军也会变成废军,难道项羽就没看中这其中有诈吗?
事实上,项羽说,我不觉得有诈,我完全被陈平蒙蔽了双眼!
好戏才刚刚开始。陈平乘胜出击,下一个目标,他瞄准了传说中的老人精范增。
要搞定范增何其容易,他可是狐狸中的狐狸,比狡兔还狡兔。
陈平知道,要摆平项羽这个军事教练,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等,等上天给他送机会。
这一等,就四个月过去了。从冬天等到夏天,这漫长而又短暂的四个月,只见花谢花开,物是人非,楚汉相争已进入到白热化的关键时刻。
夏天四月,刘邦拼尽力气守住荥阳,这场拉锯战打得双方都筋疲力尽,刘邦已快顶不住了,他准备主动停战议和。刘邦的方案是,割荥阳以东为楚,割荥阳西为汉。
然而,当刘邦派使者把这个议案送到项羽和范增手上时,范增拍着桌子项羽说了一句:“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如果今天你不急取刘邦,将来必自后悔!”
范增这句话像雷霆万钧,敲响了项羽的耳朵。亚父说得一点没错,此时不打,还待何时,打。
于是,项羽再次增兵围打荥阳。
这下子,不幸的荥阳项羽围成一个大铁锅,更不幸的是,刘邦本人就是被架在铁锅上,那片可人的生牛肉。
刘邦终于切身体会到什么叫煎熬,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煎熬。
然而,无论多么煎熬也要挺下去啊。
荥阳之战,项羽火攻得激烈,刘邦亦在荥阳城跳得悲壮,双方就像煮焦了的粘肉一样,再次进入胶着状态。
当刘邦日渐绝望时,奇迹出现了,项羽突然愿意接受谈判,并派使者至刘邦处协商议和一事。奇怪了,好好的牛肉不烤,项羽怎么突然改变主意要停火了?
项羽变卦,不是可怜刘邦,而是他被陈平的反间计又套住了他脖子。
金钱真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它可以使人闷闷不乐,可以使人兴高采烈,可以使人性毁灭,亦可以使天使变魔鬼。
就在这紧要关头,陈平频频使出黄金术,又在楚军散布谣言,说范增劝项羽攻击荥阳别有用心。
谣言马上传到了项羽耳里,多疑的项羽突然惊觉。一个奇怪的问题突然在项羽的脑袋里跳了出来,范增之前为什么执意要他速击刘邦,难道范增别有用心?
谣言像病毒一样在项羽脑袋里绞着,他实在无法解开。但是,办法就找到了。
刘邦不是发出停战议和的文书吗,那就派使者出使汉军,以议战之借口,顺道摸摸刘邦老底,如果发现有诈,再另做打算。
于是,再次被蒙蔽双眼的项羽,便派出使者假装议和前往摸底。
毒蛇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陈平做好了诱杀的准备。诱杀工具:一只全牛,素菜几碟;方法:轮流讹诈。
一切准备好之后,项羽的使者也来到了荥阳,到了吃饭时间,只见陈平叫人热情洋溢地抬着一头喷香流油的烤牛,来到了使者的宴席上。
陈平手下这帮打工仔早就准备好了台辞,他们对项羽使者问道:“请问是范增使者吗?”
项羽使者摇摇头,说:“我是西楚霸王派来的!”
抬烧牛的人假装大失所望,忙不跌声地嚷道:“搞错了,还以为是亚父派来的呢。”
于是,这帮人就像耍戏一样,抬着烤熟的香牛肉像拜神走错庙一样,又抬出去了。好一会儿,他们重新上菜,只上了几盘小菜。
这个打击实在太大了,范增的使者就吃牛肉,霸王的使者就只能吃凉菜。你们凭什么冷落霸王的人,却对亚父的人这般好,是不是范增那老家伙给你们什么好处了?!
牢骚要发,但饭还是要吃的。项羽使者只好忍声吞气地吃着凉菜,然后丢下饭碗愤怒离去。
陈平望着使者离去的背影,他笑了。兄弟,你如果想知道你为何被如此冷落,就自个回去问问范增吧吧,或许还会问出天大的内幕来。
天大的内幕也没有这个冷落的内幕刺激人了。当项羽听到属下向他哭诉荥阳这难堪而又耻辱的一事时,他猛然醒悟,亚父叫他急攻荥阳,原来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项羽当即向诸将发出新的命令,所有将领听好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攻荥阳,抗命者杀无郝!
可笑的是,全世界都在谣传范增心怀鬼胎,独有范增还被蒙在鼓里茫然无知。
范增听到项羽突然发布停止攻击荥阳的命令,他屁颠屁颠地跑到项羽面前,说道:“你还不赶快攻城,再晚就错过机会了!”
项羽冷笑:“得了吧亚父,你以为你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吗?”
范增疑惑地看着项羽:“小子你在说什么,你到底又听到了何方妖言?”
项羽又冷笑:“妖言我没听说过,不过我倒是看到一只老妖在我面前放屁!”
范增老羞成怒,立即跳了起来:“竖子,你敢骂我,我告诉你,如果你不赶快进攻荥阳,你死定了!”
项羽也跳起来,对着范增叫道:“够了,你别假心仁义了,我也告诉你,你叫我跑,我就站,你叫我攻,我偏退!”
范增老牛脾气也使出来了,叫道:“好,你狠!你好自为之吧,请允许我告老还乡,我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过问你江湖中事!”
范增转身离去。
项羽背对范增,久久也不回头望一眼。
范增这次是真的走了,夏天的风拍在他的脸上,竟有一阵阵灼热的痛。人生七十古来稀,几十年雨雪风霜,他到底收获了什么?他不过像一只老鸟一样,在这混沌的天空转了一圈,如今又不得不沿着老路重新回到他的老巢。
范增方向彭城,然而当他行至半路时,老人家躁气攻心,背上突的长起一颗毒疮。
但他仍然背负沉重孤独前走,他一路孤独地停,孤独地走,没有旅伴,没有慰问,空气里仿佛弥漫着阴谋者的怪笑和愚蠢者的悲局。
他真的老了,只有老大才会徒然生出这般毫无意义的感伤和悲叹,让天空下一场大雨吧,让他在雨里对着天空哭出眼泪和悲伤,让绝望的期冀从此作别这苍茫而古老的大地!
人祈天愿,闷热的天空果真下起了大雨。闪电划亮了黑沉沉的天空,雷声轰击着灰蒙蒙的大地,大雨倾盆而下,淹埋了范增沧桑的足迹。
范增昂首向天,张开双臂,他像一只在天空挣扎多年的鹏鸟,风雪一次次地剥蚀了他的羽毛,岁月一次次地打击他的斗志,谣言还总让他无处遁身。
好了,不用绝望了,不必回眸了,就让这场大雨作一个痛快的了断吧,范增鼓足人生最后的力气,对着远方呼喊道:
苍茫的大地啊,让我与你一起长逝吧!
范增喊完,毒疮病发,这具坚强的躯体在风雨中终于缓缓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