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丘专栏(221) | 张杰民:羊倌
沈丘专栏主编 / 露白(鹿斌)
沈丘专栏副主编 / 张杰民 刘彩珍 王倩倩
文:张杰民 / 图:堆糖
在成语和许多民间艺术中,多以“羊”代表吉祥,如“三阳开泰”等。“羊”在古代与“阳”通用,因此“三阳开泰”也作“三羊开泰”。吐鲁番出土的南北朝织物中的“三羊开泰”,就是三只羊的图案。清代以来,“三阳开泰”吉祥图多绣于荷包、抹胸、搭链等衣物和饰佩之上。
槐山羊,因产于沈丘县槐店镇方圆并以此为集散地而得名,是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已成为沈丘的名片。上世纪九十年代,沈丘县槐店镇东关马庄路口转盘,曾树三羊雕塑,意味着“三阳开泰”,意味着这满城的文化与槐山羊息息相关。
没想到退休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竟拿起羊鞭,当了二三年的羊倌,与槐山羊结下了不解之缘。
1998年,我的一个亲戚刘弟承包了城郊的一个废旧窑场,面积有近百亩,他用挖土机开挖了9个池塘,养了鲢鱼、草鱼、鲫鱼等鱼苗及一些成鱼,在一些空地上种植了杨树、桃树及一些花果树苗,池塘边生长着片片芦苇、荻子,人们称这里是“鱼塘”。整个“鱼塘”只有刘弟一人打理,他在这里喂了几只狗,几乎天天开着破旧的三轮摩托,带着从饭店里要来的残汤剩菜给狗送食,夜间还要经常到此查看。
2005年秋,刘弟看我已经退休,邀我到“鱼塘”参观,和我商讨对策。在“鱼塘”转了一圈之后,我看这里虽然有点荒凉,倒是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便打算在这里盖房居住。后来我又与刘弟商量,约我的好友陈兄夫妇一同前来,帮助看护鱼塘,刘弟欣然应允。于是,我们在“鱼塘”的二个角盖了二处住房,共有8间大瓦房,在这里过起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
闲来无事,一天,我们几个聊起了养羊的事情。
沈丘槐山羊,是中国著名山羊良种,在周秦时已有饲养。它繁殖快,善采食,易于放养和圈养。槐山羊肉,不肥不腻,膻味小,以槐山羊肉制成的熏羊肉,更是闻名遐迩的美食珍品。槐山羊板皮,为汉口路板皮“王牌”,早在1861年就以其皮质优良而享誉世界,远销英、美、法、德等20多个国家和地区,国际市场上高级 “京羊革”、“苯胺革”,常选用槐皮。现在,沈丘是全国槐山羊板皮出口基地县,槐山羊板皮仍为土特产出口“拳头”产品。
“鱼塘”里一些空地上,我们种植了小麦、玉米、大豆、红薯和一些蔬菜。墙头上和铁丝网上,爬满了梅豆秧、丝瓜秧、倭瓜秧、葫芦秧,那朵朵紫花、黄花、白花,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桃树下、池塘边,长满了梭子草、牛筋草、狗尾草等各种杂草。
通过分析槐山羊的发展前景和养殖的有利条件,大家形成了共识:饲养槐山羊。
我和陈兄原来都是国家公务员,年逾花甲又要风里来雨里去地去放羊,从传统观念看,似乎有点不可思议。一些亲友劝我说:“你不缺吃,不愁穿,辛辛苦苦工作一辈子,在‘鱼塘’住闲可以,天天去放羊,面子上不好看。”可是,我觉得自己喜欢的日子,就是最美的日子;适合自己的活法,就是最好的活法。当你知道面子不重要的时候,或许内心正在成长。
对于养羊,我们都是门外汉,但事在人为,没有不会干的事,只有不去干的人。于是,我买了一些养羊的书籍,反复学习,并经常向县畜牧局的一位畜牧师请教,在学中干,在干中学。
首先,我们在“鱼塘”北边拉起了100多米墙头,买了一些石棉瓦,依着墙头搭了10多间简易房,当成羊圈。
“鱼塘”四周的水泥桩,有的损坏,有的东倒西歪,原来的铁丝网很稀,一道一道间的距离有一二尺远,为了防止羊逃窜,我们整修了水泥桩,并买了铁丝、手钳和手套,一段一段地进行加密。由于我们平时很少干活,常常累得腰酸腿疼,时不时地直起身子捶捶腰,手上经常被铁丝扎出一些小口子。
在羊圈的西边,我们又盖了二间瓦房,一间做草料机房,安装了小钢磨,用于粉碎饲草,另一间住人,用于看守羊圈。
基础设施完工了,接下来就是买羊。那时乡下羊多,而且价格相对便宜,所以我委托乡下的一个亲戚帮我们买羊。他非常操心,很快买了近十只,多是母羊。其中有一个“模范妈妈”,带着三个羊羔,还有一个大个的母羊将要分娩。我们开着大篷车,跑了三四十里路,连夜把这些羊拉了回来。羊拉回来没几天,我老伴在“鱼塘”南头桃树旁忽然听到有只羊“咩咩”地叫了起来,原来是那只怀孕的母羊就要生产了。老伴急忙把我们喊过去,并亲自挽起袖子进行接生。她把刚出生的小羊羔身上一层薄薄的膜扯下来,又用手抠抠小羊羔的嘴,然后抱到母羊跟前,让母羊用舌头舔干净小羊羔身上的“羊水”。这只母羊只生了一个小公羊,但这个小公羊后来长得身强力壮,竟成了“种羊”,我们亲切地称它为“大雄”。
平时,我们多把羊牵到“鱼塘”里草多的地方,然后楔上木橛,把羊固定起来,羊能在以羊绳为半径的圆内吃草。这一片吃的差不多了,再换一片有草的地方。炎炎夏日,温度很高,我们常常把羊拴在桃树下,那里有一些青草,羊既能吃草,又能避暑。
为了节省“鱼塘”内的青草,让“鱼塘”内的青草得到轮休,我们常常赶着羊群到“鱼塘”外放牧。“鱼塘”四周有一些沟坡,南边不远处还有一个大树林,那里青草茂盛,我们带个草帽,拿个小竹竿,把羊群赶到那里,羊儿悠然地边走边吃,直到肚子撑得圆乎乎的。
在牧羊的时候,我坐在草地上,望着蓝天上悠悠飘动的白云,看着身边飞来飞去的蝴蝶,听着羊儿嚼食青草的声音,顿感神清气爽、怡然自得。闭上眼睛,郑绪岚演唱的《牧羊曲》仿佛在耳边响起,“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林间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野果香山花俏,狗儿跳羊儿跑,举起鞭儿轻轻摇,小曲满山飘……”,那场景是多么清澈纯净,多么甜美动人,深深地拨动了我的心弦。
冬季,百草枯萎,是羊最难熬的时候。因此,我们要在秋季提前为羊准备好越冬的饲草,如干草、红薯秧、花生秧、玉米杆、豆杆等等。我们在“鱼塘”里自己种了一些,但是对于养羊来说,杯水车薪,还要到附近村庄重点联系一些羊喜爱吃的红薯秧、花生秧,用大篷车一车一车地拉回来,晒干后堆成小垛。有一次,我们听说附近一个学校整理操场有一些青草,喜出望外,便主动与校方联系,拉回了数十车。到了冬天,要用小钢磨将这些干透的青草、红薯秧、花生秧、玉米杆、豆杆等分别粉碎,以利于羊的口感和消化吸收。粉碎时,那老式的小钢磨转动起来,震耳欲聋,干透的青草、红薯秧、花生秧、玉米杆、豆杆上带有一些尘土,从小钢磨里出来,把人呛得出不来气,弄得灰鼻子灶脸。有了这些粉碎的饲草,喂养时合理搭配,再掺一些玉米、大豆等精饲料,就保证了羊的越冬所需。
槐山羊母羊,一般两年可产四胎左右,我们买的大部分是母羊,所以繁殖很快,二三年时间发展到五六十只。羊越来越多,管理也越来越难。一天刚下过雨,突然发现两只小羊羔不见了,我们穿着胶鞋在“鱼塘”及四周到处寻找。后来,有个村民告诉我们,看见两只小羊羔跑到铁丝网外的玉米地里去了。那时玉米已有一米多高,地里很湿,下不去脚,我们到玉米地边看了看,只好作罢。那只“大雄”,常常自豪地蹬大眼睛,竖起犄角,颇有“王者”风范,但是对我却非常温顺。在喂食的时候,我们对它特别照顾,因为它已成了“种羊”,需要多加些精饲料。当我提着盛有玉米的尼龙袋子,拿着盛有玉米的瓢,一到羊圈,“大雄”就急忙跑过来,毫不客气地把嘴伸进瓢里,“咯嘣,咯嘣”地嘬了起来,好像第一位“客人”非他莫属。
我们的羊圈很简易,饲养都是老办法,卫生条件比较差,羊群容易患病。后来有几只羊患了疾病,“大雄”也未能幸免,它不再兴奋,不再扬蹄。我们从县畜牧局请来畜牧师,给患病的羊打针、喂药,给其它羊打了预防针,并对羊圈进行消毒。可惜“大雄”的身体仍然每况愈下,我们只好忍痛把它卖掉。当买羊人把它牵走的时候,“大雄”勉强站立起来,低着头,眼里含满了泪花,看到它难受样子,我们心中只有怜悯和无奈!
每天晚饭后,我一个人住在羊圈西边的小屋里看护羊圈,风雨无阻。小屋里,放一个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单人床,陪伴我的只有一个收音机和几本书。室内,泥土地面,非常潮湿,我住了不久,身上就生起了虱子。夏天,蚊蝇在屋内乱飞,身上常常被蚊蝇叮成小疙瘩,冬天,冰雪严寒,盖上二床被子仍感沧沧凉凉。夜深人静之时,我常常想起苏武牧羊的故事。天汉元年(前100年),苏武奉命以中郎将持节出使匈奴,匈奴贵族多次威胁利诱,欲使其投降,后将他迁到北海(今贝加尔湖)边牧羊,扬言要公羊生子方可释放他回国。苏武不畏强权,历尽艰辛,留居匈奴十九年持节不屈,最终获释回汉。在那“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天空苍阔,原野碧绿,微风吹过,牧草像波浪一样低伏,露出隐没于草丛中的众多牛羊,这是多么浓郁而朴实的草原气息。然而,对于苏武来说,牧羊的岁月度日如年,哪有心思欣赏草原美景啊!他忧心忡忡,一心归汉,不知历经多少煎熬,不知吞下多少泪水。而我们牧羊的日子,不只有艰辛,也有阳光;不只有泪水,也有春风。与苏武相比,我们这点苦、这点累,又算得了什么呢?
后来,“鱼塘”转租给他人,我们把羊全部处理掉,与“鱼塘”挥手告别。
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首诗,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幅画,但人生中有喜有悲,生活中有苦有甜,只有多姿多彩,才能绘出这诗情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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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杰民,河南省沈丘县人,沈丘县政法委退休干部,现为周口市作协会员。多年从事机关文秘工作,曾多次在省、市、县级报刊杂志发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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