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视和不看电视

在如今这个网络时代、手机时代，越来越多的年轻电视观众也已经被从电视机的大屏幕前拽走了，看电视和不看电视早已经不再是一个问题，而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甚至无知无觉的选择；电视广告的风光不再，电视标王这个词的逐渐淡化，就是这种电视收视率逐渐降低的最直接的表现。

当年那种一家有电视，大家都去看的盛况好像还去之不远，就在昨天，但是转眼之间就已经完全烟消云散了。我自己也已经有十大几年没有电视机了，最近这些年里对于电视节目的观感，都来自与父亲团聚的时候的陪伴。

每次回家看父亲，都会有很多时间看电视。一日三餐时间之外，还有晚上泡脚的时候，还有睡前的拍打经络的段落。电视在老年人的生活里，是一个重要的陪伴。它彩色的声光影像使寂寞的家庭里有了活色生香的热闹，有了仿佛有很多人的人气。不论是吃饭的时候，晚上闲坐的时候，看着电视就会使时间变得非常光滑，好过，不知不觉。

陪着父亲看电视的生活是美好的，老人没有病，没有糟心的事，多好。不过电视看多了，逐渐总结出了一些规律：除了自然地理与动物世界之外，实在就没有什么可看的了。不管有多少台，不管是上不上星，收不收费，各个台之间的节目似乎都是同一批人搞出来的。电视剧都是闭门造车的胡编乱造外加搔首弄姿的表演；如果说还有什么实因为内容上的普遍低劣以至于连这个艺术形式本身也可以直接否定了的所谓艺术，那就一定是电视剧，尤其是电视连续剧。

小品最大的共同特征就是喊，无论男女老幼，一律都是喊着说台词。这一点非常令人厌恶。这不知道是舞台音响的原因还是什么，按说每个演员都已经带着耳机式的麦克风，麦克风的话筒就竖在嘴边上，还有什么必要喊着说话呢？某种程度上说，他们每个人在舞台上的不遗余力地高声大嗓，对于某些人在公共场合的那种不管不顾的大嗓门现象是有推波助澜的示范与引领作用的。这是对现代文明的反动，是对一种恶习的张扬。

综艺节目更是充满了拿姿作态和虚情假意，访谈和某些纪录片也都是过滤了再过滤以后没有原生态的鲜活营养了的咀嚼之物；而音乐和演唱其实也是看不见演奏者和演唱者的状态更好，那样才能使音乐更纯粹地就是音乐本身。传播艺术的形式有时候直接决定了艺术本身的质地，媒介决定内容，这个结论如此吊诡却又是的的确确的事实。

相比之下，只有地理节目和动物世界，是没有表演也不必刻意剪辑的纯粹自然；这些纯粹自然已经越来珍稀，越来越远离人类甚至这个星球。而只有纯粹的自然才会让人百看不厌，其余人类所标榜的一切，带着商业的目的、宣传的目的和所谓艺术的目的或者乏善可陈的所谓创意，所着意表演出来的一切，其实大多都是可有可无甚至可笑可鄙的赘物。人间的真善美作为沙里淘金的蛛丝马迹，在电视表现里即便是偶有干货，也有着太多太多商业化了的铺陈，正是这些铺陈浪费了你大量的时间，使你最终失去了耐心；因为它们远不如书籍和电影来得纯粹和集中。

这让我想起德国的一档电视节目，那个节目至今让人记忆犹新：摄像机架在火车的最后，面对后面铁轨两侧的景致，随着车走车停，一路展示；既没有主持人，也没有任何剪辑，只是一味的纯粹的风景。这些风景既有城市的街道，也有匆匆的行人，更有遍布德国大地的森林河流和湖泊丘陵，往往让人看着看着就很是投入，好像自己真地就在那车上，在那车上遥望着未经电视制作者打扰过的自由的自然之境。

这大约是一个极端的例子，但是足以支撑这个极端的例子一直存在下去的，绝不仅仅是某个电视人的突发奇想，而肯定是有受众的收视率的支持的。未经删削的纯粹自然反而比人类刻意制作过的节目更有魅力，这实在应该是让电视人反省的现象。

当然这一切也许都不过是基于我个人的视野而来的偏见，电视作为电视，在最广泛的人群中肯定有继续生存下去的理由，而在这些全部的理由中，陪伴老人、让生命中的时间变得光滑甚至某种程度上的麻木，大约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项。

电视至少还是老人的朋友，是爱看动画片的低幼年龄的孩子们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