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维诺访谈:我必须找点超出我能力的事情来做
如果我从头开始某件事情,我总是要达到这样一个绝境:有一个新的障碍必须克服。——卡尔维诺
伊塔洛·卡尔维诺访谈录
采访:William Weaver, Damien Pettigrew
受访:伊塔洛·卡尔维诺
翻译:秦传安
来源:The Paris Review, No. 124
卡尔维诺和他的家人
《命运交叉的城堡》书影
——威廉·韦弗(William Weaver)
采访前的思绪
——伊塔洛·卡尔维诺
采访者 你是如何写作的?你如何进行写作这一身体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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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者 你每天都工作,还只是在某些日子、某段时间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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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故事的艺术家是庄子,具体可参见《美国讲稿》第二讲“速度”,但故事可能是卡尔维诺虚构的。——飞地编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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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者 你旅行时带着笔记和手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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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者 你什么时候开始写作?
采访者 你为什么放弃了戏剧?
图左:娜塔莉亚·金兹堡(Natalia Ginzburg)
采访者 你是否发现,今天年轻人的性格特征不同于你年轻的时候?当你岁数越大时,你是否发现自己越发倾向于不喜欢年轻人的所作所为?
采访者 你最终选择了都灵,搬到了那里。你是否立即开始为伊诺第的出版公司工作?
卡尔维诺 很快。在帕韦泽把我介绍给朱利奥·伊诺第并让他雇用我之后,我就被分派到了广告部。伊诺第是法西斯主义反对派的中心。它有一个背景,我准备把它作为我自己的背景,即使我实际上并没有经历过。一个外国人很难理解意大利如何由很多不同的中心组成,每个中心在它们各自的文化史上有着不同的传统。我来自附近的一个地区,利古里亚区,那里几乎没有文学传统;那里也没有文学中心。没有本地文学传统在背后作支撑的作家总是觉得自己有点像局外人。在本世纪初期,意大利大的文学中心主要是佛罗伦萨、罗马和米兰。都灵的知识环境,尤其是在伊诺第,更多地集中于历史和社会问题,而不是文学。但所有这些事情只有在意大利才是重要的。在随后的那些年里,国际环境对我来说始终意味着更多——在国际文学的语境中是意大利的。即便在我成为一个作家之前,就我作为读者的品味而言,我感兴趣的也是全世界框架内的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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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者 你和帕韦泽及伊诺第出版社的其他作家也结下了文学上的友谊,不是么?你把自己的手稿拿给他们看,让他们评论。
卡尔维诺在伊诺第阅读阿里奥斯托的长篇叙事诗《疯狂的奥兰多》,他以该诗为蓝本创作了同名小说
采访者 小说家撒谎吗?如果他们不撒谎,他们说出的是何种真话?
卡尔维诺 小说家说出隐藏在每一个谎言底下的真话。对一个精神分析学家来说,你说出的是真话还是谎言并不重要,因为,谎言就像任何所谓的真话一样有趣、雄辩和能够透露实情。
采访者 你是否相信,作家写他们能够写的东西,或者更准确地说,写他们应该写的东西?
卡尔维诺 作家写他们能够写的东西。写作这一行为,只有当它允许一个人表达他内在的自我时,它的作用才是有效的。一个作家感觉到几种不同的约束——文学的约束,比如一首十四行诗的行数,或古典悲剧的规则。还有作品的结构部分,在这样的结构内,作家的个性可以自由地表达。但接下来,还有一些社会性的约束,比如宗教的、道德的、哲学的和政治的责任。这些不可能直接强加给作品,而必须通过作家内在的自我来过滤。只要它们是作者最内在个性的组成部分,就能找到它在作品中的位置,而不会让作品窒息而死。
采访者 你曾经说,要是写出了亨利·詹姆斯创作的一个短篇小说,你会很高兴。是不是还有其他作品你很高兴声称是自己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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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者 你是不是受到了乔伊斯或任何现代派作家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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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者 在你的写作中,你总是在现实主义写作模式和幻想的写作模式之间来回变换。你同等地喜欢这二者吗?
采访者 你的长篇小说在美国的遭遇怎样?
《意大利童话》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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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者 你是不是相信欧洲已经被英国文化和美国文化所淹没?
采访者 在战后最早的、至关重要的那些年里,你几乎连续不断地生活在意大利。除了中篇小说《监票人》之外,你的短篇小说很少反映这个国家当时的政治形势,尽管就个人而言,你在很大程度上卷入了政治。
卡尔维诺 《监票人》原本是一个三部曲的组成部分,题为“1950年代的编年史”,但没有写完。我性格形成的岁月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在接下来的那些年里,我试着去理解我所经历过的可怕创伤的意义,尤其是德国占领时期。因此,在我成年生活的第一阶段,政治有着很重要的意义。事实上,我加入了共产党,尽管意大利的共产党完全不同于其他国家的共产党。我依然觉得我有义务接受很多与我的感情方式相距深远的东西。后来,我开始越来越感觉到,利用俄国的模式——或神话——在意大利构建真正的民主体制变得越来越难以调和。矛盾发展到了这样一种程度,以至于我觉得要彻底切断与共产主义世界的联系,到最后,切断了与政治的联系。这是幸运的。把文学放在第二位(在政治之后)的想法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因为政治几乎从来实现不了它的理想。另一方面,文学在它自己的领域里可以实现某种东西,而且长远来看,也可能有某种实际的结果。到现在,我已经开始相信,重要的事情只能通过非常缓慢的过程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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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者 在一个几乎每个重要作家都为电影而写作、甚至导演电影的国家,你似乎抵制住了电影的诱惑。为什么?怎么做到的?
采访者 你是否有过无聊的时刻?
原载于《巴黎评论》,1992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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