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赣中|荠菜花开时您是哪一颗?
荠菜花开时,您是哪一颗?
周明军
何宜隆,赣榆县朱岔汪村人。“老三届”赣中毕业,1980年8月,师范毕业分配到赣中,江苏赣榆高级中学语文教师,特级教师,曾任连云港市高三语文学科中心教研组组长,江苏省高考语文命题与研究中心专家,山西师范大学客座教授,国家特级教师,享受特级教师津贴。
我在赣中读书时,对何老师印象很深刻,“一副宽大的黑框旧眼镜,一件洗得发旧的白衬衫,一双黑色软底旧布鞋,一条粗布的长裤永远束着一条起了毛的旧皮带,”走起路来不紧不慢的,衣服似乎总是不合体的样,晃晃悠悠的,而对知识学习是永无止境,永不满足。
何宜隆老师老家在石梁河水库身底,因修水库搬迁到朱堵乡,搬家三年穷,整村的迁徙,生活艰辛,后来他参加了工作,生活条件好了,每周仍骑着破自行车,沿着小路骑20里路回家看望老父亲,他父亲去世后,他每周还是回到老家破屋子里坐一坐。
何老师撰写了数篇回忆赣中老师的文章,让人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尊师重教的人,今天他也成为我们回忆的人。
何老师退休后参与修志工作,曾让人联系我查找有关赣榆的资料,后来得病,医治无效,于2015年10月15日去世。
何宜隆老师象他亲手种植的“荠菜花”,无息地撒回了生他、养他的大地。
春天,当漫山遍野的大地上开满了荠菜花,是那样的淳朴,那样的白洁。
“青青荠菜绽银花,心香遥唤千畴绿,含笑丛中你我他。”
何老师,荠菜花开时,您是哪一颗?
怀念恩师何宜隆 --2001年的青春
作者:深色深蓝的博客
偶然在网上看到高中老师何老质朴的文字,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离开何老的课堂已有十余载。时光荏苒。模糊的少年时代又清晰定格成泛了黄的电影画面:晨曦中转身,留着纯净笑脸的那群白衣少年,素净的衣袂在晨风中肆意扑打,卷起一阵阵清凉扑面而来。这让你不能不去触摸起藏在内心深处遥远的记忆,不能不由地勾起对那段青葱岁月的无限念想。
我仿佛又看到年少的自己埋在书堆下奋笔疾书的样子。书本如海,头顶的那轮破旧风扇嘶啦嘶啦地旋转,怎么也卷不走暑气的濡湿。那时,老旧的校园里,整栋整栋的教学楼灯火通明。晚自习课间,我裹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沉重的忧愁在校园里漫步,夜幕花圃里的石榴花已是半开,暗夜中泛着若有若无的香气。我时常想,这花比我幸福多了,想开就开,没有顾虑地享受着初夏的如水月色,不必考虑上什么样的大学。短暂的停留后我很快又被卷入书海中,人是在座位上,眼睛盯着书,看着看着,不争气的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书页上,一点点润开直至字迹模糊。而我仿佛就是那只搁浅滩的鱼,拼命呼吸稀薄的空气,在泪流满面时期盼着来自海水的自由与清凉。有时就无目的地凭栏远望,无目的地发呆,在喧嚣的世界里聆听来自远处的宁静。“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那个强说愁的青春岁月里缠满了密密麻麻的忧伤,那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哀愁、脆弱与敏感如青草一般在夏日的雨水里肆意生长,即使是初恋微甜的滋味也无法排解这莫名的无助。
也许,这就是青春成长的代价,蜕变中伴随着无以复制的疼痛。也许,正是青春最无稽真实的感觉让我可以坐在座位上很天真地向化学老师发问:“为什么要发生电子转移,不转移不可以吗?为什么你知道它们生成了气体,为什么我不知道呢?为什么我看不见呢?而且我为什么要看见呢?”一股脑地为什么让化学老师张口结舌,憋了半天终于扑哧地笑了,瞬间凝滞的空气在笑声里发生了神奇的化学效应,幽微的香气开始弥散在美丽的黄昏。也许,他从来没有碰到像我这样向他真诚发问的学生吧;也许,他觉得孺子难教吧;也许,我最真实的无奈触摸了他内心深处的柔软,让他能一如继往地关注着我的化学成绩吧。“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化学老师常挂在嘴边的话也曾被我大大地写在日记本上以此作为我前行的勇气,但是,我真的就没有翻过那座火焰山!“你们千万别给摩尔魔住了”,不幸,我还是被摩尔魔住了!我曾花了好长时间去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化学老师也姓徐呢,姓徐的人还是可以学好化学的,是吧?当我还没有想清楚答案的时候,我就被一个干巴巴,乡里乡气的小老头拯救了。 高二了,分班了,我是文科班的一员了。我们从难爬的五楼搬到了接地气的一楼。
图:何宜隆左2
一副宽大的黑框旧眼镜,一件洗得发旧的白衬衫,一双黑色软底旧布鞋,一条粗布的长裤永远束着一条起了毛的旧皮带。穿着即使是混在农民工队伍中也丝毫辨不出他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旧打扮,就是我们文科班的班主任,一个干巴巴,乡里乡气的小老头—何老。这是多年以后,我在博客上看到的已经白发苍苍快让我认不出来这个小老头时,我能想起的最妥帖的称呼。而那个时候,我们都称他何老师。
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给我们的灰色的高中生活抹上了一笔温暖的底色,回味无穷。从此,我可以踏着七点半的铃声悠闲地晃进教室,享受那抹金色的阳光晒在身上的感受,暖暖的,它悄然传递着初秋清晨的温度。午后,我可以安然地伏在课桌上,听窗外的梧桐树叶沙沙沙沙地作响,欣悦地用手指圈点投在木桌上斑驳的光点,亦或是在疾风骤雨后深嗅着校园里裹着泥土气息的空气,记满一本一本的日记。我们开诗会,写诗,您帮我们打印诗集,我们每个人仿佛都是风华正茂的诗人。男生在别班同学羡慕声中打着属自己青春的篮球赛,女生在打打闹闹中踢毽子,打乒乓球,我们在挥霍青春能量时,成绩被那个班甩得老远,您从容的安慰我们离高三还有一年呢,您不希望我们过早被高考的重担压弯了腰,你相信厚积薄发,我们因为您的相信而自信。
在您的课上,我仅仅靠听您读书就学会了古文,您也许都不知道,您什么都不需要解释,只要把这艰涩的古文读几遍,我们就能体味到古文的韵味。那些之乎者也所传达的底蕴直达我们心灵深处,开启了我们对世界和人生最朦胧最纯粹的感知。“莫为浮名遮忘眼”您教我们淡泊;“板凳要坐十年冷”您教我们要坚守;“厚积薄发”您教我们要学会付出和等待。“如果你认为是对的,就这样坚持下去”,曾经课上您不经意的话成了我前行路上最珍贵的智囊,一次次引领我走出迷茫和低谷。您或许从没有想到您自己有这样大的能量,在我们羽翼未丰之时注入的信仰,直至今日,仍能给我们带来无限的温暖和力量!
“凤雏清于老凤生”,当年您对我们的褒奖与激赏是那样不动声色。离开您课堂十多年后,当我也成为一名教师站在这神圣的讲台时,才如此深刻地体会到您内心世界集结的从容和大度源于您最朴质的爱。当我在大学的课堂听到这样一串串熟悉的作家与学者名字:王力,吕叔湘,柳亚子,徐特立,谌容……我都会心一笑,这是我们高中老师提过的,原本这些生硬的名字就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那般亲切。我总会记起课上你讲到动情时,微扬的嘴角总是挂着意犹未尽的笑容,我知道那是与文字心灵交汇后难以言表的享受。您希望把我们带到高三,把我们亲自送进大学的课堂,我们是您亲自带的最后一届毕业生,然而愿望还是落空,将由从高三一线下来的新教师接手这个班。您低缓的声音在暑热未散的教室里震颤我们的内心。虽然您没事人一样在教室里巡视,一如从前那般从容,但是我们都清楚地感知您那双黑布鞋跨出教室刹那间,你不算宽大的后背涂满尘埃落定的伤感与落寞,定格成余晖我们永远难以释怀的记忆!
现在闭上眼睛我依然可以看到那个小小的我,踏着露水走进教室,在晨曦中读书的样子,一遍一遍直到把周围的寂静读到满是喧嚣。那样的日子在记忆里如此纯净,就像一杯没有杂质的水,在流年中静静沉淀出时光的味道。您就是这样在平凡中演绎着最真实的感动,一路走来,悄然记取生命的温暖,您用您精神深处的纯净和执着,成就了我们如花岁月里不朽的青春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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