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说过神仙琴高骑着鲤鱼出水的故事,但骑的是哪条河中之鲤,故事发生在何处却未曾留意。
近览《列仙传校笺》,才知“琴高乘鲤”竟发生在生我养我的涿水之地。
琴高是战国时期的赵国人,因他善于弹琴做了宋康王的宾客。他精通养生之道,游荡冀州和涿郡一带达二百多年。后来,他告别周围人们,说我要入涿水去取龙子!并与他的弟子们约定说:“你们都洁身斋戒,在涿水岸边等我。”弟子在岸边立祠,琴高果然骑着红鲤从涿水中出来,坐到祠中。每天引来有成千上万的人前来观看。琴高在祠中逗留了一个多月,又入涿水中去了。琴高道存柔顺,在宋国做司乐臣一职。脱离世事独超逸,浪游冀州涿郡中。出水乘红鲤,入水修饰身。唯任水解成仙,其乐无穷尽。
除《列仙传校笺》记载“琴高乘鲤”的故事,古代的文人墨客,或作诗词、楹联引用“琴高乘鲤”的故事,或以“琴高乘鲤”为题材创作绘画、雕塑和瓷器图案等等,不胜枚举。
绘画作品中最有名的当属明代画家李在作的《琴高乘鲤图》轴。
《琴高乘鲤图》现藏上海博物馆,图轴为绢本,淡设色,纵164.2、横95.6厘米,绘的是古代琴高乘鲤的神话故事。署款“李在”,钤“金门画史之章”朱文方印。
画中场景壮阔,气势磅礴。内容表现琴高师徒依依惜别的场面,人物姿态各异,神情激扬;呼啸的长风,腾涌的烟涛,也好似都在为这位壮士送行。
琴高跨鲤背回首眷顾,与岸边揖手相送的弟子们顾盼呼应。人物的情态生动,线描劲拔调畅;树、石、远山都安排在画幅的边缘,显得水天辽阔。全图布局构思精巧,笔墨精纯熟练,充满动势。不仅增添了画面的神奇色彩,也有力地烘托了人物的心境及相互间的深厚情意。值得称道的是,画家能够于纤毫之中展示出风力的变幻莫测,鱼背上的琴高、岸边的弟子们的发辫衣服、树木叶子的走向,在风中飘荡的姿态描绘得惟妙惟肖。山石皴法融合披麻皴、解索皴为一体,其画法融和了郭熙的细润和马远的刚健。笔势劲疾,富有动感,设色简淡,格调爽朗明快,气魄豪迈,在明代院体风格之上又吸取了文人画的技法,独具一格。
李在(?~1431年),字以政,明代画家。福建莆田人。迁云南,宣德时与戴进同以善画入宫廷,官直仁智殿待诏,擅长画山水和人物,细润处近郭熙,豪放处宗马远、夏珪。画面笔气生动,得苍劲之意,很有影响。日本画僧雪舟曾与他切磋画艺。传世作品除《琴高乘鲤图》外,还有《归去来兮图》卷(与马轼、夏芷合作),藏辽宁省博物馆;《溪山云阁图》轴,藏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
2019年11月25日将要在香港举行的佳士得“中国古代书画”拍卖会上,有一件征集自“攻玉山房”的旧藏《列仙酒牌》水墨纸本。“攻玉山房”的主人叶承耀是香港名医,明式家具收藏驰誉全球,他亦是香港赫赫有名的收藏家团体“敏求精舍”重要成员,更曾两度出任主席一职。佳士得是次呈献之《列仙酒牌》此前从未现身拍场,由叶承耀医生珍藏近四十载才释出市场,可见其珍罕重要之程度。《列仙酒牌》水墨纸本为清代画家任熊亲笔,他在少时曾摹明代陈洪绶之人物,线条遒劲挺拔,后转师宋元明其他画家,集多位大师艺术风格之大成,形成自己独特画风,可谓开时任熊乃清代知名画家,少时曾摹明代陈洪绶之人物,线条遒劲挺拔,后转师宋元明其他画家,集多位大师艺术风格之大成,形成自己独特画风,可谓开时代风气之人物,与弟任熏、子任预及侄任颐并称“海上四任”,为海上画派代表人物,中国近代知名画家任伯年便为任熊之侄。任熊一生短暂,三十五岁便英年早逝,存世作品极少,当中一些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而民间所藏之任熊作品,可谓凤毛麟角。在这册《列仙酒牌》水墨纸本中,即有一幅“琴高乘鲤”图,画中全用白描,烟波浩渺的水面上,琴高乘鲤跃出,衣带飘忽,大有神仙之概。
《古代汉语词典》除记载琴高善鼓琴,学修炼长生术,后乘鲤升仙,亦记载《抱朴子·对俗》中“是以萧史借翔凤以凌虚,琴高乘朱鲤于深渊”之句。
古诗词里也有引用“琴高乘鲤”故事的。如:李商隐的诗《板桥晓别》中“回望高城落晓河,长亭窗户压微波。水仙欲上鲤鱼去,一夜芙蓉红泪多”句。在古典诗词里,李商隐以特有的艺术成就占有重要的地位,他可以说是唐代抒写爱情诗的圣手。李商隐的特点是喜欢从前代小说和童话故事中汲取素材,组合成诗歌的新奇浪漫情调和绚丽色彩,《板桥晓别》是一首描写与情人言别的诗。“水仙”句暗用琴高一事,还将“留恋处,兰舟催发”的现实景幻化成“水仙欲上鲤鱼去”的意境。
南宋张元千的《念奴娇》词中,也引用了“琴高双鲤”这个典故。词中写到:“垂虹望极,扫太虚纤翳,明河翻雪。一碧天光波万顷,涌出广寒宫阙。好事浮家,不辞百里,俱载如花颊。琴高双鲤,鼎来同醉孤绝。浩荡今夕风烟,人间天上,别似寻常月。陶冶三高千古恨,赏我中秋清节。八十仙翁,雅宜图画,写取横江楫。平生奇观,梦回犹竦毛发。”明代杨慎作《水仙花》一诗中写道:“乘鲤琴高采掇新,蔚蓝天上少红尘。黄姑渚畔湔裙水,不是人间妒妇津。”楹联中采用此典故的,如:“友偕桑孟;术继涓彭。上联典指春秋时期卫国人琴牢,字子开,孔子的弟子,与子桑户、孟之反二人为友。下联典即指战国时赵国人琴高,继承涓子、彭祖之术,入涿水取龙子,按时乘鲤鱼而出。
鲤鱼是我国流传最广的吉祥物。春秋时,孔子的夫人生下一个男孩,恰巧有人送几尾鲤鱼来,孔子“嘉以为瑞“,于是为儿子取名鲤,表字伯鱼(《太平御览》卷九三五引《风俗通》)。由此可见,以鲤为祥瑞的习俗,在春秋时已经普及,这与《史记·周本纪》关于周朝之兴有鸟、鱼之瑞的记载是吻合的。
在历史发展中,中国人赋予鲤鱼以丰富的文化内涵。《诗经·陈风·衡门》云“岂其取妻,必齐之姜;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将鲤鱼与婚姻相联系,后世因以“鱼水合欢”祝福美满姻缘。有些地方在举办婚礼时,还有个“鲤鱼洒子”的仪式,即在新娘走出轿子时,男方的人把铜钱往四下抛洒,于是鲤鱼成了祝殖祈育的祥瑞。古人用鱼形木板做信封(藏书之函),用于传递书信,因此在古诗文中,鲤鱼又是友情、爱情的象征。“鲤鱼跃龙门”的美好传说还使人们在鲤鱼身上寄托望子成龙的期盼,这种观念甚至远传东邻。在日本,每逢男孩节这天,有儿子的人家须悬挂漂亮的鲤鱼旗;商肆店铺开张之日,特意将蓄养鲤鱼的鱼缸放在门前以求“利市“”大吉“;而旧历新年迎财神时,一对”元宝鱼“更是不可或缺之物,因知鲤鱼在人们心目中还有财神爷的意义。至于民间吉祥纹图中的鲤鱼,则无所不在,窗花剪纸、建筑雕塑、织品花绣和器皿描绘,到处可见鲤鱼的形象:“连年有余”“吉庆有余”“娃娃抱鱼”“富贵有余”……均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其他如用于佩饰的鱼袋,用于墓葬的玉鲤,用于宴饮的木鲤,用于赠礼的锦鲤等等。
关于涿水,《水经注》记载了两条涿水,一条是卷12《圣水注》所记流经涿县的涿水,在今河北省涿州市境,我们称之为南涿水;一条是卷13《漯水》所记注入漯水的涿水,在今河北省涿鹿县境,我们称之为北涿水。今南北涿水因分别发源于涿鹿县南部的东、西灵山南北麓而得名;南涿水包括小西河(紫石溪水、矾山水)、紫石口以下至铁锁崖的拒马河(巨马河、涞水)干流和北拒马河(桃水)三段;汉代至南北朝时期这条河流已经主称桃水,但仍保留有涿水之名,应劭“涿水出上谷涿鹿县”和《水经注》中桃水涿水互称即其实例;北宋时期的涿水,仅指今北拒马河主河道,清初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也有南涿水“源出保安州之涿鹿山”的记载;历为涿县、涿郡、范阳郡、范阳国、涿州治所的涿城是因南涿水而得名的。
“琴高乘鲤”之典故千百年来广为流传,且典故出自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期,历史上燕赵山水之灵气,涿水之地人文历史底蕴之厚重,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