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锋专栏】工人一样的农民（外二首）
张军锋，笔名峻峰无限。文学、摄影艺术爱好者。祖籍洛南，现居商州。商洛市作家协会、商洛诗歌学会、陕西民俗摄影协会、商洛市摄影家协会、商州摄影家协会会员。商洛诗词楹联学会常务理事、陕西红楼梦学会、商洛市写作学会、商州作家协会理事。文学习作发表于省内外报刊，网络新媒体。摄影习作多次参加省、市影展并获奖。
工人一样的农民(外二首)
文｜图 张军锋
脚踏进城市
心，留在了故乡的老屋里
说是工人，没有谁
能舍得蜕掉，农民的外衣
用辛勤汗水换上的西装，笔挺阔气
到城里这么多年了
失去了那么多的不想失去
这一双旧布鞋跟着我，飘来飘去
始终，舍不得丢弃
手再忙碌，嘴再利索
皮肤变的再白皙，最后
只有这双脚，能带我找到回家的路
山里的土地实在太老了
老得让我只能记得
离别前夜，奶奶做的粗布鞋
老得经不起，新皮鞋
来来去去的踩踏和游戏
红烧鲤鱼端上餐桌
吃剩下的鱼骨头，也能
勾画出老家的纬度
羁鸟入城，挂在金丝笼里
唱出的每一声歌谣
都能响彻我遥远的槐树岭底
人啊，不管身在哪里
哪怕改变的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总是要留住一些
来时的东西，贴身珍藏
回头，好与故土滴血相认
我喜欢，用面朝黄土背朝天
面朝城市的广场草地
而身后，洒满一地的霓虹闪烁
对于我，就是在麦田里歇息时
解乏的一堆烟蒂
习惯了饲养圈里的猪羊
对于穿着时髦衣服的宠物狗
我侧目斜视，不想理解
那该是遗失了多少简单的爱啊！
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孤独，才会
让人和动物如此亲近
相伴相依
说起来，城里也没什么不好
就是，清早起来
再也听不到暖心的晨鸡
夜里，闻不见草木的香气
那山谷里弥漫的雾岚
再也无法护佑，这一颗
从泥土里生长出来的原心
我们，是农民中的工人
工人中的农民
在家乡，和田野有了疏离
在城里，和车水马龙也不太亲密
我们，白天是城里人
晚上回到出租屋，又成了
地地道道的农民
在黑夜与白昼之间
我们，和城里人一样
从不怀疑人生，也不嫌弃命运
从不去做，那些麦子、稻谷、红高粱
鄙夷厌烦的小把戏
疲惫的时候
我睡过公园里的长椅
在寒风中啃过饭盒里的冷馒头
挤过明明有空位，却不敢
冒然落座的地铁
路过人行天桥，我也给乞丐碗里
郑重的投过，十块钱人民币
我知道污水地下管道埋在哪里
明白空中线缆的复杂交替
我很清楚哪里的楼质量最硬气
对于这座城市，我们
比这里的主人，更加熟悉
我不会说普通话
没有车，也买不起房子
孩子大了，进不了工地旁边的学校
多年以来，这辆破旧自行车
就是我的交通工具
但这些，都不足以阻挡
我们向城市迈进的步履
毕竟啊，山里再好
总是缺了一些，网络上
时常报道的，城里独有的东西
比如，那种在我们村儿
随处可见，到了城里
却被叫做文明与素质的东西
是啊！我们是农民
我们都是工人的兄弟
庄严鲜红的旗帜上
镰刀和斧头一直都在唇齿相依
时代的脉搏把我们紧紧连在一起
我们也是那一群明亮的星星
从乡下来到城市，最终
还是要回到魂牵梦绕的村子里
灰鸟
有这样
一群灰鸟
屑小、拘谨、卑微
忽儿群聚，忽儿
孤身穿行小巷街道
肩扛
重于自己好多倍的身家
蜗居城市
这样许许多多
早起
却吃不上好虫的鸟
晚归
暗淡于霓虹流萤
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暖巢
等着抚慰他们
累弯了的腰
风过
小小蒲公英
尚有天空触手可及
一场冷雨
就足以打翻灰鸟们
零落的羽毛
决堤乡音
霎那间就能灌醉
壮如健牛的日月风霜
钢筋水泥森林
放牧不出牛羊成群
豪华写字间，咖啡屋
装不下秋收甜香的余粮
灰鸟
一声疲极喷嚏
都能引发山洪奔泄
被满街妖娆的花瓶们
斜眼耻笑
灰鸟
满身尘埃，抖
又抖，再抖
却怎么也跌落不到
地铁、影院、商厦、餐厅
一张光洁座椅
这是一个
人人都在打工的年代
有些人匍匐阳关大道
大言不惭叫嚷，岁月静好
有些人一直独立木桥
脚踏实地彰显诠释四个字
民生在勤
有这样一群
山林里飞来的灰鸟
早出晚归辛勤劳作
我们所在的每一座城
谁也离不了
城市牧场
山野薄田
汗水摔八瓣也，种不出
一家人精致的衣食住行
还有，老人孩子饱满的
一年四季
安抚好黄狗，拴上
院门。背负简单行囊
和篱墙外老槐桑榆
挥手作别
随手捡来一个空白日子
来不及认真拥抱门前
半米阳光
就怀揣渴望，匆匆出发
离开家乡的味道
苦涩寂寥
脚下，没有土地
手中再无锄头
就像丢失魂魂的阵风
飘荡城市森林
时而被高楼阻挡
时而被车流淹没
往前每走一步
都要使尽浑身力气
打碎
抖落一地的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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