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耀健:巴渝地区的主食品生产
作者:杨耀健
巴渝地区以山地为主,早年无法引水灌溉,只能种植旱地农作物。
黄米小米 延续千年
重庆地处山地,虽江河纵横,却没有水利设施,无法引水灌溉,早年一直是旱地农业。《华阳国志》卷一《巴志》载民谚云:“川崖惟平,其稼多黍。旨酒嘉谷,可以养父。野惟阜丘,彼稷多有。嘉谷旨酒,可以养母。”这里所说的黍指黄米,稷指小米。从民谚看出,从先秦到魏晋,巴渝种植的主食品都是黄米和小米。收成不错,能养活父亲,余粮的还可酿酒,养活母亲。
这种状况,延续到唐代、宋代尚未改变,还是黄米小米打主力。白居易出任忠州(今忠县)刺史,他在《九日登巴台》一诗中写道:“黍香酒初熟,菊暖花未开。”范成大在《恭州夜泊》中写道:“草山硗确强田畴,村落熙然粟豆秋。”
小麦燕麦 改变口味
巴渝先民随后种植小麦和燕麦。小麦的好处是可种植两季,冬春皆有收获,赖以度过春荒。唐代诗人杜甫在云安(今云阳县)写诗云:“石暄蕨芽紫,渚秀芦笋绿。巴莺纷未稀,徼麦早向熟。”另在夔州(今奉节县)作诗云:“青青高槐叶,采掇付中厨。新面来近郊,汁滓宛相俱。”说明他已吃到面食。宋代诗人苏辙在《巫山庙》诗中写道:“乘船入楚溯巴蜀,濆旋深恶秋水高,归来无恙无以报,山上熟麦可作醪。”说明他已喝到麦酒。
燕麦只能种一季,但它抗旱,对土壤的适应性很强,能自播繁衍,受到农人喜爱。《蜀中广记》卷六十四《方物志》引《巴志》云:“土石不分之处,皆种燕麦,春夏之交,黄遍山谷,土民赖以充食。”足见其普遍。燕麦口感不佳,惟产量大,食用价值高。宋人有咏夔州诗云:“休言小小莺花界,也胜纤纤燕麦风。”
水稻资深 产量递增
重庆种植水稻历史悠久,《华阳国志》载巴国物产中有“鲜粉”,就是稻米制成的。许慎《说文》称:“粉,所以傅面者也。从米分声。”《华阳国志》卷一《巴郡》记载:“县下清水穴,巴人以此水为粉,则膏晖鲜芳,贡粉京师,因名粉水;故世谓江州堕林粉也。”明人曹学佺《蜀中广记》记载:“(奉节县)城东有东瀼水,公孙述于水滨垦稻田,因号东屯。”
大米可口,却因水利不便,难以扩大规模。小块水田种植的水稻,竟然作为贡品上交,十分精贵。白居易官居刺史,距离产稻的奉节不远,也吃不到大米,曾作诗自嘲:“仓粟喂家人,黄缣裹妻子。”至于一般老百姓,更不知稻米为何物。
到宋代,重庆向川西学习,大兴农田水利,各州县或凿塘,或筑堰,使水稻种植迅速兴起。《方舆胜览》引《龟陵志》称:“五月半早稻已熟,便可食新。七八月间,收割已毕。”又引《垫江志》记合州农业称:“田亩桑麻,左右交映。”梁山军(今梁平县)郡守刘焕撰《题名记》称:“西境之田独平衍可耕”,“稻田蕃芜,常多丰年。”《舆地纪胜》载:南平军(今南川区)“自唐宾服,开拓为郡,今衣冠宫室,一皆中国。四民迭居,冠婚相袭。耕桑被野,化为中华。”自豪地宣称,已可与中原相媲美。
到明清时代,除少数州县外,巴渝地区水田垦殖数都大大超过旱地,农业生产发生根本变革,为农业近现代化奠定了坚实基础。
包谷红苕 官府推广
明末清初,重庆引进包谷和红薯种植,使旱地农业结构也发生重大变化。
据清人笔记载,明末女将秦良玉率军勤王,首先从北方引入包谷在石柱县种植。道光《补辑石砫厅志》引《王氏旧志》云:“牟麦、粱菽皆仅见山地,最多者包谷,以其根大易长,人食有余,即可酿酒饲豚。岁计收成分数,包谷为水稻之辅也。”
酉阳紧跟其后,同治《酉阳直隶州总志》载:“酉属惟包谷则普种,然不可久藏,故无以为积贮之计。”黔江县志称:“民间日食,以包谷为重,并帚以酿酒。”彭水县志载:“山多田少,民间饔飧每日玉蜀黍及莜粟。”后来发现包谷晾晒或脱粒可长期保存,种植更多。乾隆《巴县志》、光绪《秀山县志》、《奉节县志》《大宁县志》《垫江县志》《永川县志》、民国《涪陵县续修涪州志》、《江津县志》《合川县志》等地方典籍,都专章记载了包谷在当地的种植情况。
重庆红苕种植始于清代初年,由地方长官推广。据民国《江津县志》载:“甘薯,邑初无是种,清初邑令曾公受一,粤籍,将此种来,亲偕夫人到民间教栽种之法,邑人至今祠祀之。”同治《酉阳直隶州总志》载:“乾隆五十一年冬,允侍部张若淳之请,敕下直省广劝栽种甘薯,以为救荒之备。”
由于包谷、红苕的产量优势,以及朝廷和地方长官的积极倡导,至道光年间基本普及,取代了传统的黄米和小米。
主食品的演变,不仅改变了巴渝的耕作方式,也改善了重庆人的饮食结构和营养,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