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高 ||老家的土炕 ||“一人一城一故事”优秀征文选登（214）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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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土炕

作者 | 仰高（广西桂林）

　　冬季来临，天气逐渐转冷，每天需要用自己的体热温暖冰冷的被窝方能入睡，我越发怀念老家的土炕。

　　老家在北方农村，那里家家户户都有土炕。土炕在老家人内心的深处，似乎已经成为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此，不管是新房子老房子，没有土炕，都不算完整。

　　老家人砌土炕，先用压得非常结实的厚厚的土坯排成一条条炕道，用泥巴将土坯固定好，再在炕道上面平铺上一层土坯，用泥巴勾好缝，糊平表面就完工了。砌成的土炕占小半间屋子，大都和灶台连在一起，每当做饭时，烧柴禾的烟气进入土炕的炕道，盘旋过后，从烟囱喷涌而出。只要灶台上做饭，进入炕道的烟气的余热将土炕烘得热乎乎的，土炕始终保持有较恒定的温度。手艺好的人家，砌成的土炕炕道通气好，灶台里烧柴少，炕反而热得快，老家人称为“利火”。

　　到了冬季，入九之后，大地冻得像铁板一块，屋外的哨子风呼呼地响个不停，劳作了一年的乡亲就很少出门了。屋里的水缸、脸盆内没来得及倒掉的洗脸水，很快就会结上一层冰。这时，室内室外，唯一能给人温暖的地方就只有土炕了，因此，谁家的土炕利火，就成了左邻右舍羡慕的对象。利火的土炕，也会对邻居家的大妈大婶们产生强大的吸引力。茶余饭后，她们胳膊上挎着活篮（放针线活儿工具的篮子），纷纷从自个儿家里围过来，挤在一起，纳鞋底织毛衣，聊着家长里短，不时骤然爆发一串串笑声。小孩们在土炕上窜上窜下，欢快地打闹，时而踩到了大妈的脚，撞翻了大婶的活篮，少不了一顿呵斥。她们说的话，男人们多都插不上嘴，都聚到别处聊天去了。

　　老家人离不开土炕，就像离不开他们辛勤耕作的土地一样。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尤其怕冷，即使在炎热的夏季，许多人也是在土炕上歇息，一旦睡床铺，身体就会有这样那样的病痛。新成家的年轻夫妻，往往都是在婚后一两年内和父母分家，许多都是为了在寒冷的冬季，有独独属于自己的那方温暖的天地，也正是从分家起，年轻人会更加懂得担当，走上成熟。有的人家，小孩子都未成年，一家人的骨肉亲情在一张拥挤的土炕上显得分外厚重。

　　淳朴的老家人，终生与“土”难割难舍，他们日出在土地上耕作，日落在土炕上歇息，土地是他们生活的依存，土炕是他们避风的港湾，有了土地，他们不惜挥汗如雨，有了土炕，他们不怕雨雪风霜。他们唯一的渴求就是有个好年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他们朴实简单的生活，养育着一代又一代子孙。

　　我对土炕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结。上大学到后来参加工作，每年回家的次数少了，在家里呆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每次回家，我都喜欢挤在奶奶或者母亲的土炕上睡觉，闻着被褥里散发出来的那熟悉的淡淡的香味，总能很快安然入睡，每一觉都睡得很沉很香。睡在土炕上，我常常忘记自己的年龄，仿佛又回到了无忧的童年，回想起赖在炕上不想起床，被尿憋的难受时奶奶端着尿盆给我接尿，外婆将我的小棉袄在灶台上烤热后替我穿衣，母亲将做好的早饭端到炕头一口一口哄着我吃……那时的奶奶身板很硬朗，缠着小脚的外婆走路的步伐也很利索，年轻的母亲鬓角也没有如许的白发，笑容是那样的美丽，这些都随着时光渐行渐远，但永远清晰地烙在我的脑海里。

　　土炕哦，我呱呱坠地时的那个土炕，那就是我的家，那里有我的童年，我成长的印记，更有我的牵挂我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