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故事”征文|我的党员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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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党员父亲

文 | 董仲
父亲是党员,也是生产队队长。我出生在六十年代的自然村项铺镇白石村陶和庄,当时庄子共有四个生产队,巧的是全村仅有四个党员都是队长,这个局面一直延续到七十年代末,直到有退伍复员军人回乡为止。
父亲曾向我们说,他是在五十年代支援梅山水库建设时因表现突出而入党的。这在那个讲究家庭出身的年代可谓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入党的前提条件要根红苗正,忠诚能干,在农村能够入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小概率事件,发展数量极其有限。父亲能成为党员,被冠以先进分子声誉,被委以队长重任,大约是水到渠成的事吧。
我从记事起,就感觉作为党员队长的父亲很是威严,以身作则,凛然不可侵犯。曦薄黎明,午后时分,生产队出工前父亲的一声哨响、几声吆喝,社员们就纷纷放下手头的活件,陆陆续续地向田间地头聚拢,分工派活说一不二,任务执行少打折扣,遇有干活耍滑弄巧的,批评起来胯着脸,丝毫不留情面。但父亲从不以势压人,尽管他对人不留情面,却很少招致反驳和积怨。遇有乡邻争端及弟兄分家,父亲常被邀去和家族长辈一起参加评理调停。一壶茶、几两瓜籽、几张凳子、几支烟,一盏如豆灯光或是一汪如银月色,待当事人将家境状况、老人赡养、物件家什等等一一具来,便以国法乡规、民俗民风、前事过往等进行开导说服,一些看似复杂的事情经过他们条分缕析后便变得云淡风轻、气融风和,圆满地得到解决。遇有生产队年轻人讲(方言读“赶”)亲说媒的,对方上门摸底调查也大多选择向父亲了解询问家庭背景、为人处事以及在生产队的表现等,这可是要用人格信誉作担保的事情,需斟酌再三,马虎不得,在帮助说好话的同时,父亲的态度坦诚、客观、认真,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身为队长,以队为家,用心倾力。田耕、播种、育苗、插秧、除草、收稻、脱谷、完公粮……凡事都事必躬亲,身先士卒。年轻时的父亲有一把力气,也很有耐力,凡事要求社员做到的,自己首先做到。那时根据安排的工作量计工分,在工分基数上进行调减,每天分值多少待晚上大家聚到一起进行评议,相对较为公平,作为队长,派活不另行加分。
父亲眼里公私界限分明。母亲去世时我才两岁,由小脚二奶奶照看年幼的大姐和我。那时作为队长的父亲,一心扑在集体工作上,除为家里挣点工分粮外,家里菜园地很少过问,在粮食不济的贫困年代,佐餐和赖以充饥的寻常时蔬都成了家庭稀缺珍品,善良同情的邻里不时送一些菜蔬用以改善生活。父亲从未动过什么私心杂念,捞取集体好处以补贴家用。多年后曾有人感慨说,你父亲当时要是活络点,你们小时候也不至于遭那么大的罪。他们所说的活络,我理解也不过是利用队长职位多捞点公家余粮,补救春荒之急而已吧。
父亲一生为人纯朴,办事热心,人缘很好。除安排队务以外,农闲时对于乡邻需要帮忙是有求必应。村子百来户人家,要盖房打土墼,没有不请父亲去帮忙的。烈日当头,光着臂膀,肩搭毛巾,弓着腰背,挥汗如雨,是父亲打土墼时的标配,湿模、抓泥、揣捣、压实、抹平、起模,动作一气呵成,一天能打二千多块土墼,即便是年轻人也望之兴叹,这考验的不仅是体力、耐力,还有腰椎与颈椎,更有坚强的劳动意志。提起老董打土墼,乡邻们没有一个不折服而甘拜下风,父亲原本挺拔的躯干老来佝身曲背或因与此有关。还有受请为盖房炸石取料,方圆几里之外听到“嗨哟—” “嗨哟—” 喊号子抡大锤的声音,那扶钎的保不准就是父亲。我清晰地记得,有一次一位年轻人抡锤时不慎失手,大锤滑落到父亲身上,年轻人惊慌得不知所措,父亲仍镇定自若,忙说没有事,休息两天、调理胸口气闷后又继续作业施工。当年村民盖个黑四间、黑六间是极其不易的,微薄的积蓄主要靠养猪、养鸡,通过多年积攒,从手头缝里抠出来的,要倾其多年的家资物力。按农村盖房的约定俗成,除好酒好烟好茶招待以外,一般象征性的要给点工钱(亲戚、弟兄、家人帮忙及互相帮佣除外),而父亲为别人盖房,不付工钱从不上门讨要。村户人家有什么好饭好茶的,也从不把父亲当成外人。
当然,那个时候党员队长也是有一点政治上“特权”的,凡上级有什么政策动向、重大事件,大队公社总是要事先召集开会。依稀记得“九一三”事件,还有毛主席逝世、粉碎“四人帮”等重大事件,在公社开会回来的父亲只说要出大事了,有人要倒霉了,但就是不说具体的事情,让人感觉很神秘,不过只等上个一两天,收音机、大广播也就公开了。
因参加石化厂基建土方工程,七十年代中后期父亲带领本村一帮人到安庆搞副业(也就是现在的劳务输出,应是当地政府主导的),从此中断了党员队长的生涯。虽然父亲一生辛劳没有带来家庭生存状况的改变,虽然小时候我们也曾因家徒四壁而心生抱怨,但父亲任劳任怨、忠厚善良的本性,不谋私利、公正忘我的品格,和睦乡里、真挚朴素的情怀,以及一个共产党员应有的基本素养和责任担当精神,深深地影响着家庭基因传承,也成为我当时上学读书,并为之改变人生命运的不渴源泉与精神动力。
父亲于十几年前在我人生最艰难的时候离开了我们,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我的家庭也过上了小康生活。而父亲一辈子没过上安定幸福的日子,已成为儿女们心头挥之不去的人生憾事。但唯一可告慰父亲在天之灵的是,身边亲人一个个都成了共产党员,我作为民建一员始终与共产党同心同德、同向同行,赓续着党员家庭基因,秉持着前辈的善良本性、情怀品格。
来源:文乡枞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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