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那条小河

小时候的家就是一间茅草屋，在一条小河边上。小河总是清清的、静静地。离开家乡已经42年了，她依然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摄影：钟文辉）

开春的季节，早晨的太阳照在水面上，暖暖的，一缕缕袅袅白雾，好像农家刚起床的姑娘，扭动着婀娜的身段，伸着懒腰，恋恋不舍地离开水面。暮色下，小水鸟成双成对，时而将头没入水中觅食，时而在水面上追逐滑翔，呼叫着远处的同伴。

河边不时传来棒锤敲击跳板声，映入眼帘的是对岸年轻的主妇，利用这个季节难得的晴天抡起棒槌，在跳板上清洗着被单和蚊帐。

（摄影：钟文君）

到了炎炎的夏日，成群结队的孩子光着屁股在河边喧嚣追逐，跑着跑着噗通一声跳入水中，狗爬式噗嗤噗嗤地戏水，和岸边水柳上刺耳的蝉鸣声交织在一起，好一幅热闹的景象！

这条小河是湘北连接长江和洞庭湖的松滋河众多支流的一条小分支，放大很多倍的地图上也找不到她的名字。但在上个世纪50年代以前还是通航的。后来洞庭湖区围湖造田，河流被截断，我小时候就没有看到过白帆点点、百舸争流的景象。两个河坝相距大约 3 公里，我家的茅草屋处在上河坝与下河坝的中间。小河并不宽，但却成为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将东西两岸分开，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对岸的人是那样的神秘和陌生。在河里戏水的时候偶尔鼓足勇气游过去，但却没有勇气上岸，甚至都不敢在河滩上久留就游了回来。

（摄影：钟文君）

最后一次在这条河里游泳还是 1989 年的夏天，带着新婚的妻子一起。北方大城市的女孩第一次到了南方这么原始的乡下，看着她很不情愿地踮着脚尖、踩着淤泥下水的样子，心里真有几分心疼。要不是嫁鸡随鸡，她哪能到这个遥远的水乡湖泽来呢？

冬天北风呼呼地刮着，河边柳树被一层薄薄地冰包裹着，细柳枝被风吹起，剧烈地摇曳着发出嘎嘎的响声，时不时抛下一串冰渣。看到对岸牧童穿着棉袄，双手缩进袖筒里，引着水牛到河边饮水，并拉着嗓子不停地高唱 “牛儿屙屎屙尿屙尿屙尿屙…  …”，直到水牛真的将大小便排出为止。牧童将牛牵进牛栏，补上一把夏天割下的枯黄稻草，算是一日的饲料。

（摄影：钟文君）

梦中那静静的小河，我的母亲河，沉淀了我童年所有的记忆，像母亲的乳汁哺育我16年。像一根风筝的线，无论我飞多高飞多远，总牵引着我。每当我快跑到地极的时候，她又将我的心拽回到童年的时光，那是雏鹰展翅升腾的巢穴，有我童年的欢乐和少年的朦胧，是孕育我远大理想的摇篮。

（摄影：钟文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