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福国:家中老父母
家中老父母
山东德州 杨福国
年近七旬的老父老母在乡下过着寂寞的日子。
娘在电话里问我星期天回不回家。我告诉她我想回家看看,顺便带回点玉米面来。娘略一迟疑就满口答应了。第二天早饭后我只身——老婆忙工作,儿子忙着学习——骑上摩托踏上回家的路。我这辆摩托的嘟嘟声刚传进我那座老旧的宅院,院门开处就闪出了老父亲的身影。老父亲像迎接客人似的迎出来。我跟着老父进了屋,却没见到娘。我正想问,父亲却告诉我:“你娘上你姨家去了。”我一愣神,父亲忙给我解释原来定好了的今天去看我姨,我姨身体不适。我看到面板上还没包完的饺子,才注意到父亲手上还粘着面呢。“俺娘不在家你还包啥饺子?”我边说着边去洗手。“你歇歇吧,别动手了,这就完了。”父亲唠叨着,那双粗糙的老手又有些笨拙地捏着饺子。“你娘调好了馅,和好了面,才走的,你再晚来一会,我就包完了。”我默默地听着。父亲又问起我儿子的鼻炎好没好,叮嘱我抓紧治等。其实父亲并不善言谈,和我又不生活在一起,他能提起的话题常常就是关于我儿子他的孙子的。我问了村里的一些情况,父亲用最朴实的语言表达他对村里的人、事的看法和爱憎。
父亲充当了母亲的角色。他怕我弄脏身上的衣服,非要在灶下烧火,我就依了他。他慢悠悠地擦燃火柴,慢悠悠点着柴火,伴随着他一两声咳嗽,灶膛里的火苗便窜了出来。我心里惴惴的,在一边呆呆地看着。父亲煮熟了饺子,我也收拾好了从城里捎回来的小菜。依父亲的习惯,是要喝点酒的,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只是父子对酌时,话语不多,要是母亲在家气氛就热烈的多了。
吃过饭后,父亲非让我歇一会,说我在学校起早贪黑觉不够睡的,我却不过就依了父亲。可是躺在炕上,老是听着父亲在屋里院子里来来去去拾掇这拾掇那的声响。院门开关的响声响过之后,院子里静下来,我爬起来一看,是父亲出去了。老父亲这又干啥去呢?大中午也不歇会儿。过了一会儿,父亲回来了,原来他到地里摘回来几个南瓜。父亲说这瓜又面又甜放在粥里好吃,让我捎着。每次回家,父母总要让我捎回点什么,有时是费尽心思。我说这东西不好摽就不捎了,父亲一连声说着好摽好摽就找来一个蛇皮袋子,把瓜放进去,又拿来我要捎的玉米面还有一个提包一块儿给我往摩托车上摽。快摽好时,父亲说忘了一件事,说着就进屋去了。我以为什么事呢,父亲找了一个塑料袋从我捎给他的烧鸡上弄了一块肉包好了,要放进我的包里让我带给我儿子吃。我有点不满父亲的婆婆妈妈了,执意不捎这鸡肉。父亲有点着急的样子,可是他没能拿出我小时候他训斥我时的那种做父亲的威严。我一下子感觉父亲在儿子面前有些“可怜”了,便依了父亲。父亲一边念叨着他孙子,一边往包里放那块鸡肉。我心里涌起一阵酸楚,我知道他惦记着没回来的孙子。
东西摽好了,我又回屋里等了一会,母亲还没回来,父亲怕我回去晚了叫我不要等了。我不走还得劳父亲支应,便告别父亲踏上返程。
一路上心里酸溜溜的,每次回家,父母都欢天喜地倾其所有尽其所能,像迎接尊贵的客人,而自己能带给父母的除了那片时的喜悦别的似乎什么也没有。喜悦过后寂寞中的老爹娘又在寂寞中度日了,而喧嚣中的我常常忘了回家,忘了家中寂寞的老父老母。
补记:以上是十多年前的文字,今天重读,禁不住我泪眼模糊。老母亲去年秋末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大病夺去了生命。家中再也见不到老母亲的身影,家已不再成其为家了!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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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福国 中学语文教师,德州市作协会员,业余写点散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