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坛佳话——赵孟頫要纳妾，管夫人如何应对？
她没有说你作为学士纳妾是不对的，没有回驳这个问题，因为这是封建社会的一个制度，她没法回敬。
本节图文来自田蕴章系列书法讲座《每日一题每日一字》第114集：“元代女書家衛管道升”与“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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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在上一集中我们聊了聊这个元代最为著名的女书法家管道升，同时又提到了她的夫君，“大家”赵孟頫，您说他们都是这个神仙眷侣，这个神仙眷侣我觉得在我的印象中是举案齐眉，而且是常有这种诗词之间的唱和，难道说这种神仙眷侣在现实生活中就没有一点矛盾没有一点磕磕碰碰吗？
田蕴章：刚才你谈到这个问题，也是今天我们要说的一个话题，是多么美满的夫妻，他们也难免有马勺碰到锅沿的时候，这是有的。
赵孟頫和管道升虽然我们称他为神仙眷侣，也确实他们平生非常的和谐非常的美满，以致到管道升死以后，赵孟頫非常难过的给管道升写了这个墓志，来这个非常那个热情洋溢的赞颂管道升。
但是我们也承认他们在曾经生活当中也遇到过矛盾，这个原因引起，就史书有记载的，就是有一本书叫《尧山堂外纪》，我们上回写了一下这个名字，是蒋一葵所著。
它记载这一段就是封建社会时期的那些个达官贵人们，那些贵族们，男士们都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他并不是一夫多妻制，他妻子只有一个，但在妻子之外有若干妾，或者一个两个或者若干，一夫一妻多妾制。
那么赵孟頫到了中年以后，也有这个想法，纳妾，这个纳妾是不是对于管道升的不忠呢？我们不这样认为，因为当时的封建社会这个制度就是这样的。管道升也为这个赵孟頫生过两个儿子，其中有叫赵庸的，也是书法家，所以他们一家人都能写，写得而且非常好。
但是赵孟俯确实是还在想纳妾，于是他就觉得跟管道升两人感情特别好，他知道跟管道升提出这个问题来，估计管道升会反对，怎么样呢？他就写一首词，这种词是半文半白，又像文言文又像白话文。我们知道元朝的时候，有些个这个文学作品，就是什么词、令或者是曲，所说的这个唐诗宋词元曲，这个元曲当中也有一些其它的小令，这样都是半文半白，很多就像白话一样。
主持人：比较通俗易懂。
田蕴章：很通俗易懂。那么赵孟頫就写了这个小词来调侃自己的夫人，就是有纳妾的这种想法。
主持人：也是暗示问她一下。
田蕴章：暗示一下，你看看。
主持人：不好意思张嘴。
田蕴章：对对，不好意思张嘴，写了一个小词，先让管道升看一看有什么感觉。那么管道升就又回敬给赵孟頫这么一篇这个小词，两个人通过这几篇小词，你看他俩人的学识，尤其是看到管道升，才女毕现，这个才华方面可以让我们感到活生生的一个这个管道升，这么一个奇女就展现在我们眼前。
为了说明这个问题，我曾经在一年以前把这个赵孟頫赵和管道升的两个小词抄录下来，并且发表我自己一点看法，同时我向大家说一下，就是我还是模仿赵孟頫的书体来抄录下来的。
主持人：赵体。
田蕴章：对的，这个就是像那个当年的傅山，傅山对于管道升评价也很高。傅山在评价管道升和赵孟頫的时候，他说“赵厮真奇异，管婢也非常”。也提到夫妻两个人，他说赵孟頫这人就本来非常奇异的这个人，他说他老婆管道升也不是一个寻常之辈，所以就这么赞述他们两个人。
所以当时的这个傅山，写这首诗赞颂他们俩的时候，就是用的赵体字写的，我为了这个介绍他们二位，也用这个赵体字，当然我这个赵体字是写得照猫画虎，很不好，但是说明我这么一种心境，所以我把它展示一下，向大家看一看。
大家看，“尧山堂外纪，卷七十，载赵松雪欲置妾”。这赵松雪大家知道，就是说的赵孟頫，因为他号叫松雪道人，赵松雪欲置妾，他想纳妾。“先以小词调其夫人管道升”。他先写这首小词来调侃他的夫人管道升，云，这个词怎么说的呢？他说“我为学士你做夫人，岂不闻白学士有小蛮樊素”，这个你听出这句话吗？
主持人：就是“白学士”肯定是指一个人。
田蕴章：对，白居易。
主持人：还有小蛮是一个人名。
田蕴章：小蛮樊素。
主持人：樊素是一个人名。
田蕴章：两个美女。
主持人：白学士是谁？
田蕴章：白居易，白居易的两个妾。他说白学士，白居易有小蛮樊素这么两个妾，陶学士有桃叶桃根。
主持人：那肯定是姓陶的这个学士。
田蕴章：对，但是这有个问题，这个陶学士究竟是指谁？我们后文当中对这个有一点解释，就是我加了一点所谓的暗语解释了一下，这个陶学士他说这个学士有桃叶桃根，这也是两个美女，是陶学士的两个妾，苏学士有朝云暮云，苏学士。
主持人：苏东坡。
田蕴章：对，没错就是指的苏轼，他说苏学士有朝云、暮云，大家注意看，他在文词上罗列的时候都是说的学士。他说我做学士你为夫人，那么说赵孟頫本身就是个大学士，他后面所举的都是学士，比如说白学士、陶学士、苏学士，他说苏学士有朝云、暮云，朝云就是后来被苏东坡带到海南岛去过的那个女士，朝云是这个苏轼非常宠爱的一个妾。
他说我便多娶几个秦妇、赵女、吴姬、楚云，又有何过分？他说前辈的那些个学士们都有这么多的妾，而我现在只有你这么一个妻子，还没有妾，他说我多娶几个妾。
主持人：不为过。
田蕴章：有什么错吗？他说，何况你的年纪已过四旬。
主持人：四十了。
田蕴章：过了四十岁了，“病恹恹清瞿瞿”，说你现在身体又不太好，脸色也不好，脸上又添了皱纹，而且老了，添了几道皱纹，“为何只管占住玉堂春”呢？
大家注意，它有韵律，它这里它其实是散文是都有韵律。比如说，这个什么“桃叶桃根”，什么“朝云暮云”，什么这个“年过四旬”，什么“占住玉堂春”，这都是韵律。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然后管夫人管道升，就给他回了一首词。管夫人得词，亦以小词答曰。回复他一个小词，这个小词写得是这样，管夫人说，“你侬我侬，卿卿我我，煞是情多。情多处热似火，嘻笑怒骂，揉搓滚打，掐咬扭捏，两个人团成了一个。譬如一块泥，捏一个你，捏一个我。然后将咱俩一起来打破，用水调和，摔打均匀，再捏一个你，再捏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和你是结发夫妻，小时候的同学，海誓山盟，志同道合，生则同床，死则同椁。松雪得词，大笑而止，不复置妾矣。”到这个地方，她管道升就把话说绝了。
主持人：软硬兼施。
田蕴章：她没有说你作为学士纳妾是不对的，没有回驳这个问题，因为这是封建社会的一个制度，她没法回敬，但是她在这篇从头到尾的说她跟赵孟頫的感情。
说咱俩从小是同学，咱俩那样的好，那就是说，你在我之外再找女人的时候，你想没想到我的感情能接受吗？而且你想到和我在一起咱们夫妻这么好，你还需要再找这个小老婆吗？所以她这个话说的就是咱俩好，咱俩就是，咱俩就是成了一个人，两个人团成一个，譬如一块泥，捏一个你，捏一个我，一块一样，就是这泥，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你知道现在有一句什么大家经常说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吗？
主持人：我中有你，歌词。
田蕴章：我怀疑最早的出处就从这里来，应该全文是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因为咱俩是一块泥，本来捏一个你，捏一个我就可以了，不然还显咱俩有距离，怎么办呢？再把它打碎了，再重新拿水调和，再重新和成一块泥，然后再捏一个你，再捏一个我，就是他们经过再三的考验，夫妻之间真是这个生死与共、如胶似漆，就说我们是结发夫妻。
主持人：生同床死同椁。
田蕴章：对对对，她所说的，最后她说就是“我跟你生则同床死同椁”，“椁”就是棺椁、棺材。咱们生在一个床睡上睡觉，就躺在一个棺材里面睡觉，就是把话说尽了。赵松雪就是赵孟頫得到这个词之后先是大笑，说她比喻的太有意思了，实际上也被她的这种炙热的感情所感，因此从此不再纳妾。
主持人：不再提纳妾这个事情了。
田蕴章：所以我们可以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冲突矛盾，又是怎么解决的呢？是管夫人的真情和管夫人的文采打动了赵孟頫。
但是我在后边，我加了一段的跋语，我就说“是文所云陶学士者，未知何许人也”。是谁呢？这个陶学士是谁呢？我们知道白学士是白居易，苏学士指苏东坡，那么这个陶学士是谁呢？所以我说未知何许人也，他是谁呀？“莫不是以分惜阴的陶侃乎？”陶侃大家知道这是非常有名的一个大人物，但是陶侃这个人，我们在实际上并没见到他纳妾的这些故事，当然有些个封建的一些大人物们，他们纳妾不见得都得在历史上有什么记载。
但是他所说的桃叶、桃根这两个姐妹，我们经仔细的核查，这姐妹桃叶、桃根是王羲之的儿子王献之的两个妾，桃叶、桃根，不是陶学士的两个什么妾，是王献之王大宁，字叫子敬。
所以我说，实据可查，桃叶姊妹均属王子敬之妾，且与陶公何干？跟陶侃有什么关系呢？后来有人说，这是不是说的不是陶侃，说这是陶谷，山谷的谷陶谷，陶谷是谁啊？陶谷是北宋初年的一个文学家，叫陶谷。但是陶谷没有说到他妾，说他有一个情妇，这人叫秦若云，也有说秦兰的，秦兰，这也有说秦若兰，说法不太一致。
但是我们知道也不是陶谷，既不是陶谷也不是陶侃，有可能我怀疑，亦或蒋公一葵，这它作者蒋一葵，另有所据，人家可能另有所根据。或云，或者说，明清传记有。那么蒋一葵当时写这个文章的时候可能写错了，因为桃根、桃叶都是姓陶，于是他很可能，桃根桃叶也不见得姓陶，名字叫桃根桃叶，但是有可能因为两个桃字在前面他也写成陶学士，顺延下来，这也“未可知也，惟余闲录是文，独赏管夫人文采风流耳”。
我写这篇文章，我主要是在赞美管道升文采和她对夫妻之间爱情的这种忠贞，所以我抄录这篇文章主要是这个目的，但是也从这篇文章当中，我们得知道，管夫人确实是一个伟大的女性。
（题图：中国泥人博物馆（无锡惠山古镇）展览作品）
【 未完待续，接下来讲解示范“寧”字楷行草技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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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编辑/彭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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