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去年習詞小輯
遠山之巔，星穹之下。
邂逅君子，温其如玉。
小序
凡有點評都說我“詞遜於詩”。於詞我的確未能窺其門徑。這個小集是去年以來按《欽定詞譜》的順序學習填寫的一些。
作詩，我可以是侵略者，隨時隨地發動進攻。填詞卻是被動的。面對一個詞牌，我能領略的大抵祗有節奏，所能做的就是讀一首前人之作，記下這個牌子的大致節奏，然後等著神賜給我靈感。至於詞牌的氣質和氣息，便無暇顧及了。
這種被圍困的感覺很不爽。因此做個總結，等待有一日反守為攻。
月如
2018.06.06
雨潦槐落，相後幽懷無可托。大黑重圍，此日書生著白衣。
欲推穹頂，病醉諸神渾未醒。試抹朱弦，山海遺聲永夜彈。
昨夜有人狂死，今日有人生。生者哭其沉重，狂者笑其輕。
獨汝屏息潛聽。看新裁、悲劇圓成。平明天地更初，見來天使徐行。
昨夜星茫昧，繁霜刻就秋顏。晨明共汝徐旋舞，斑駁或斑斕。
地力從教飄墮，熙春相是如刪。草茵平躺天青闊，上宰正遙看。
風馨蕭散澹如冰。渾成骸骨晶瑩。佇看大黑以縱橫。到穹冥。
眾神狂醉歌筵上，雲裳掩映河星。舊前情死或情生。妙無形。
漸墜烏陽曳影長，眾神斂羽夜森張。塊然餘我，對汝窅相望。
執汝炬光窺我在，當時放逐是清狂。此間換了，木落又秋涼。
玄幕揭，青穹裂，大塊漏初光。粒子紛綸來下，羽衣墮落空荒。
寂滅又相將。到人間、蘅巷燈窗。曏塗情死情生處，從是秋涼。
玉蟾初上眾波澄。夜如僧。疆禺脈搏試來聽。未關情。
穹頂諸神醉，斜樽玉瀝仍仍。海漚雲葉帶龍腥。帶龍腥。秋氣欲傾城。
望則無窮。聽亦無窮。若有人、醉裡歌而噫，趁箜篌窅邈，青空碧落，迴響無窮。
想是諸神情苦，向塵世、注無窮。此何年、神死諸情具，恰我來就海，潮平潮起，看到無窮。
雲引朝暉。半落香樟露未唏。見來舊巷鎖煙霏。遠人歸。
隔籬黃犬老仍吠，瓦脊依然世已非。逆光花叶劫余灰。映征衣。
風潮怒漲，奇崛灘聲異九壤。憶想藍楹，紉以佩而曾素行。
有無眠者，思想橫陳星宇下。漸起繁弦，引領諸神到海邊。
風搖灧也將來。鵬飛舉也將來。春花競絢爛乎哉。看將來。
諸承地力兮紛墜。其天使也將來。星光馳宇宙乎哉。倏將來。
照日鱗波搖漾，帆腆幔、海餘香。孤坐候潮移景刻，母星輪轉長。
地力憑起落，念釣渭、此魚郎。策杖行寒夜，又見好時光。
荒原野樹霧霏微。律管霜吹。外空孤照如或，人間幾劫灰。
亂雲扯曳似旌旗。遠岑依約輕雷。眾神酲夢夜，林杪下鸞鹥。
洋桉列列碧蕭槮。翠鳥纚綝。野風原上梳掠，如閒弄豎琴。
跳驅袋鼠沒青林。樹熊踡寐枝攳。景光重複著，長夏日溫燖。
病身何得黑甜鄉。暖寶片時涼。露台蹣跚扶立，可恰主神望。
教痛梏，擾年光。豈相妨。萬能如汝，料也無方，醫我心狂。
蒼旻夜幕橫前路。拱頂鳴鴉。列壁塗鴉。閃映洋桉不是家。
又見寒星飛墮，光一剎，共誰俱。地力放教羈引，軌千弧。
萬古穹隆凝注，知汝亦、思如初。同我依前幽獨，抱玄珠。
寒極來歸寂滅，精魂散也曇曇。抵死更生一舞，聆取呢喃。
穹碧遙相去，荒原是所耽 。誰見當時瓊屑，鬢角眉尖。
水母搖青藻，浮漚聚復漂。浪湧城如搗，帆張勢若潮。
況乃玄衣鶴叫，得能挺翮扶搖。漾影澄波渺，彤雲日際燒。
夕雨疲如睡，商風颯濯熏。霧嶺浮青帶，汪洋曳碧裙。
獨有詩愁媚媚，暫消抗想雲雲。翠袖天寒意，來依綠玉君。
頭前為豸為蟲。爭似蟻螻慵。夜黑仰鴻濛。來茲故是龍。
林幽稍振羽，原上捲飆風。神意不關儂。關儂即色空。
赤日烏，綠棕櫚。海風凝寂午晴初。遠帆不待呼。
舒翼流空響，披雲沒碧虛。返來街市正紛挐。一時過電車。
瘡痍遍虐豈能忘。沉埋血跡豈能忘。白骨銜冤歌哭在，拼爭氣性豈能忘。八十逢殷也，來昆國恥豈能忘。
桉樹簇，塔磚房。錦霞張。雀躍格裙飖馬尾，綴初陽。
來日未省滄桑。入詩夢境悠長。夢到銅鈴搖鹿角，聽叮噹。
濃雲鬬蛟。驚風簸潮。塔燈穿夜淒寥。照來時棧橋。
飛星看消。鄉園夢迢。積疴還礙登高。試扶欄詠謠。
樓罅偶過雲物，一城浮灧風花。窺瞰人潮移似蟻，我行殊亦無家。輪響鐺鐺搖頓，電車來又遲些。
藍楹。霽來何怒生。一夏紫芳飄漾，鬼神驚。想是天風海雨，相凌洗眼明。樹下仰如穹碧，見群星。
一匝圓。兩匝圓。滴溜青池漸次連。俄而不見天。
杯依然。匙摩旋。滾熱咖啡生素煙。娉娉飛雨邊。
一霎又成吾汝，舊夢想來無據。旋落趁風生，世界崩於長暮。然炬。迴舞。畏向荒原同腐。
擎托分明骨矣，斑駁盡教飄墜。寒照正斜行，何自證余生次。風起，光逝，對汝深搖小幟。
決眥奔雷電，諸神又弄兵。夏初先放雨傾城。穹頂繪摹傳說，情死或情生。
病骨愁陰濕，一終眠未寧。未來知是路難行。痛也心驚，痛也面生棱。痛也踡於黑夜，夢想羽衣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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