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中此女计谋高超——却捞偏门滥用江湖手段坐了木驴(下篇)
王婆的这一招看似打趣无心为之的戏言,正是吃江湖饭的不传之秘——三尺门里人找我,三尺门外我求人!三尺门里与三尺门外是冰火两重天的差别:人求我和我求人那是天壤之别!
王婆到银匠铺炫耀
道理很浅显明白,三岁顽童都听得懂;可是,要真正用得纯熟不着形迹,却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由此可见,王婆为了吃这碗饭,下了多少硬功夫!江湖黑饭绝不是谁想吃就能吃的——看似简单,这里面透着许多学问呢!
王婆看到西门庆已经跪服在地对她近乎哀求,便如诸葛孔明稳坐中军帐一般安慰西门庆:“大官人却又慌了;老身那条计是个上着,虽然入不得武成王庙,端的强似孙武子教女兵,十捉九着!”又把自己吹嘘一番;而且,也留了一个后手——十捉九着:不把话说满!高明之至!
王婆趁火打劫
接着,王婆把她那著名的“十分光”的妙计一条条卖弄出来:
一分光
“这个人原是清河县大户人家讨来的养女,却做得一手好针线。大官人,你便买一匹白绫,一匹蓝绣,一匹白绢,再用十两好绵,都把来与老身。我却走过去,问他讨个茶吃,却与这雌儿说道:‘有个施主官人与我一套送终衣料,特来借历头。央及娘子与老身拣个好日,去请个裁缝来做。’”
第一步就是先把西门庆的钱财陷进来,理由还是为他好、为他做事——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是捱光必须做的,王婆拿捏得很是火候。
此事成则更好,王婆的财路可以持续;倘若那潘金莲不接茬,这事便作罢——而作罢,对于王婆没什么损失:她说的那“一匹白绫,一匹蓝绣,一匹白绢,再用十两好绵”,却是已经入了她王婆家的“仓库”了!
潘金莲同意去王婆店里做
二分光
“我便请他家来做。他若说,‘将来我家里做,’不肯过来,此事便休了。他若欢天喜地地说,‘我来做,就替你裁。’这便有二分光了。”
前面的一分光,对于王婆来说,应该心里有底——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也不得不做,吃“江湖饭”的不能少了“投石问路”这一步,以免自己吃瘪!多给自己留条退路总没有错。
二分光顺一分光而来,步步为营,那潘金莲不会察觉是个局;况且,王婆言之在理:“便是老身也要看娘子做生活则个;又怕家里没人看门前。”
潘金莲和王婆紧邻二而居,抬脚就到——关键是潘金莲家有个后门,可通王婆的茶局;邻里之间互相帮衬本属平常,潘金莲觉得也很方便,她自然无不应允——这也在王婆的计划之列。
三分光
“若是肯来我这里做时,却要安排些酒食点心请他”。安排酒食点心就要花钱,还需要西门庆继续破财——这样,你王婆又不费劲白饶了一些酒食点心来吃,多余的还可以自己留下来。
这样的事须得连做两日。何以要这么做?还是要不着形迹,看似无意一样。两日来如无变化,方可进行下一步;如果潘金莲不上当,便没有了下文,那王婆自然白白得了一些财物和酒食点心,毫不吃亏。
谁知事该成时,阎王也帮忙——那武大郎倒说出一番道理来:
“你明日倘或再去做时,带了些钱在身边,也买些酒食与他回礼,尝言道:‘远亲不如近邻。’休要失了人情。他若是不肯要你还礼时,你便只是拿了家来做去还他。”
武大郎的反应倒出乎王婆的意料,着实让她吃了一惊;“这婆子生怕打脱了这事,自又添钱去买些好酒好食,希奇果子来,殷勤相待”。——舍点就舍点吧——那王婆无奈只好把自己也放点血出来:做戏做全套嘛!
王婆继续渗透潘金莲
四风光
“到第三日晌午前後,你整整齐齐打扮了来,咳嗽为号。你便在门前说道:‘怎地连日不见王乾娘?’我便出来,请你入房里来。若是他见你来,便起身跑了归去,难道我拖住他?此事便休了。他若见你入来,不动身时,这光便有四分了。”
这一步很关键!骤雨生人还是男人,一般来讲,都会避嫌回避;偏是那潘金莲没有避嫌,坐定不走——自然是四风光了!如果潘金莲走了,也是枉然!她王婆不担干系——每一步都有退路,都有说辞。
五分光
“坐下时,便对雌儿说道:‘这个便是与我衣料的施主官人,亏杀他!’我夸大官人许多好处,你便卖弄他的针线。若是他不来兜揽答应,此事便休了。他若口里答应说话时,这光便有五分了。”
这一步是正面交锋——做局令潘金莲来入!
那潘金莲原是大户人家的侍女,虽有一些精细伶俐;只是,在武大郎的房子里焖的久了,咋见西门庆这个没几天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风流男子——怎肯放过机会——说说话,让眼睛过过瘾也可以呀!总是闻到了一些“荤腥”!
这五分光自然也没有什么难度!
六分光
“‘难得这个娘子与我作成出手做。亏杀你两个施主:一个出钱的,一个出力的。不是老身路歧相央,难得这个娘子在这里,官人好做个主人,替老身与娘子浇手。’你便取出银子来央我买。若是他抽身便走时,不成扯住他?此事便休了。”
这一步还是投石问路,设计可谓精密;每一步都想到了!那王婆直把事情计算到细节处,想做不成都难;那潘金莲想不入局都难——何况她也是个整日里找局的人!
西门庆来了潘金莲没动
七分光
“我却拿了银子,临出门,对他道:‘有劳娘子相待大官人坐一坐。’他若也起身走了家去时,我也难道阻挡他?此事便休了。若是他不起身走动时,此事又好了,这光便有七分了。”
若是寻常良家妇女,到此时是断不敢再坐的了——必然是借故离开!偏偏她是潘金莲!没有动。
八分光
“等我买得东西来,摆在桌上时,我便道:‘娘子且收拾生活,吃一杯儿,难得这位官人坏钞。’他若不肯和你同桌吃时,走了回去,此事便休了。若是他只口里说要去,却不动身,这事又好了。这光便有八分了。”
一个女子,随随便便与陌生男子同桌吃酒,即使搁在现在,也不会随便就做成;何况宋朝时候?可见,潘金莲对男人多么渴望——风流男人!
若是那武大郎,潘金莲恐怕多跟他坐一会儿就会觉得难受;更别说跟他一起吃酒了!
西门庆摸脚成功央求潘金莲
九分光
“待他吃的酒浓时,正说得入港,我便推道没了酒,再叫你买,你便又央我去买。我只做去买酒,把门拽上,关你和他两个在里面。他若焦躁,跑了归去,此事便休了。他若由我拽上门,不焦躁时,这光便有九分了。”
酒意浓,情也浓;脸红耳热之际,只顾眼前的春色,那管身后的大祸——色胆包天说的就是这个理!
整日跟武大郎这个三寸钉枯树皮在一起,潘金莲早就快闷出病来了;好不容易有了这一天,跟自己心仪的风流男子同桌吃酒,拨弄风情——那潘金莲那还顾得了许多?
十分光
“只欠一分光了便完就。这一分倒难。”这的确是紧要处——成败往往是最后失手,令前功尽弃;因此,这一步要特别小心!那王婆久吃江湖黑饭,岂不知越到最后越危险的道理?
“大官人,你在房里,着几句甜净的话说将入去;你却不可躁暴;便去动手动脚,打搅了事,那时我不管你。”王婆在关键时刻怕那西门庆把持不住,把事情搞砸——再次安排行止,嘱咐西门庆一切都要依计而行,不可造次。
“先假做把袖子在桌上拂落一双箸去,你只做去地下拾箸,将手去他脚上捏一捏。他若闹将起来,我自来搭救,此事也便休了,再也难得成。若是他不做声时,这是十分光了。这时节,十分事都成了!”
王婆带上门出去潘金莲没动
古时女人把脚看得很金贵,若是一个女人让一个男子摸脚而不闹和不动;那她一定是对这个男人有意——是对该男子的进一步动作的默许——免去了言语的尴尬和羞涩!
那王婆把男女的那点儿事搞得很明白,火候也拿捏得很是到位——一步步算计,一步步紧跟;令那潘金莲不知不觉进入居中,乐而忘返!而那潘金莲也正是找这样的事还找不来,自是半推半就——与那西门庆合在一处,男欢女爱,好不受用:她哪里还管得着那么多?
谋杀武大
这世间的旷男怨女,都是如此情形撞入陷阱的;或者说,都是如此自己跳入陷阱的!
那王婆就象一个高明的导演,把这一出捱光大戏设计得环环相扣,滴水不漏!若无良谋,岂能做出这出戏来?这样的大戏,是那吴用断断做不出的。
事情败露西门庆为武松所杀
谁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潘金莲和西门庆的事终于被武大郎知道,二人为了一劳永逸做长久夫妻,同王婆谋杀了武大郎。
可惜,那王婆机关算尽太聪明,只是少算了武大郎虽然不济事;可那武大郎的兄弟——打虎英雄武松,却是比县老爷还要吓人的!
武松公干归来搜得证据,为哥哥报仇,诛杀了潘金莲和西门庆。
王婆骑木驴
那王婆被官府拿住—— “便把这婆子推上木驴,四道长钉,三条绑索,东平府尹判了一个字:‘剐!’上坐,下抬;破鼓响,碎锣鸣;犯由前引,混棍後催;两把尖刀举,一朵纸花摇;带去东平府市心里吃了一剐。”
这正是:坏事做尽终得报,木驴骑上剐尖刀!
2020年12月29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