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一直走到黑

      北行六记第四日续

别去想

哪里是甜蜜的梦乡

还是在

孤单的路上自由的

孤

单

白  天  一  直  走  到  黑 

by  远 牵

草原上正午的阳光强烈耀眼，此时的呼伦贝尔草原正是一片金色的草原，这是草原上温度最高的时刻，一切都显得柔软而慵懒。虽然草原的风光无限好，可是沉沉的睡意来袭，不觉就是一场小憩。醒来后便倍儿见精神，看阿兰的眼皮似乎也要上下打架了，我便请缨要求换下阿兰来开上一段，阿兰也算勉强同意了。一是因为人困马乏，二是这个时间不会有牛群拦路剪径，在叮嘱儿子帮我做好副驾等等注意事项后，阿兰这才放心到后排座休息。于是，在起伏的呼伦贝尔草原腹地的天路上，我这个新手也创下了草原上驾车近一个小时的驾驶纪录。就是这一段短短的时间，阿兰美美地补足了觉，等他醒来重新换上驾驶，我们已接近海拉尔了。

如果说夜晚的海拉尔像灯火阑珊的童话世界，清晨的海拉尔像从呼伦湖出浴的少女，那午后的海拉尔就像是一个热力四射的毛头小伙儿了。海拉尔街头的喧闹与其它城市别无二致，但导航在这里却不怎么管用，我们只好凭打听问路掌握方向，这样在闹市区穿行颇费了些时间，直到接近了鄂温克旗才得以提速前行。伊敏河边，我蓦然发现前方的建筑竟然是卓达广场，亲切之余也不得不佩服卓达人能将我大河北的产业开疆扩土，发扬光大到呼伦贝尔来这样的卓识与壮行！

一路上的经验让我们发现了内蒙古行政区划很有特点，就是盟下设旗，中心城市称浩特，旗下设民族苏木，苏木相当于乡镇，苏木以下便是最小的嘎查，嘎查相当于小村子。大凡所经之地，百户以上的当是苏木，十几户的定是嘎查。牧民在嘎查的居所，不再是蒙古包，而是蓝顶或红顶的简易房，院子用木栏围挡，这些定居下来的牧民，从事的多为养殖业或种植业，他们已改变了草原固有的游牧生活方式，成为草原边区一带的新牧民。过了几个苏木，又过了几个嘎查之后，我们开进了高大青翠的原始松林红花尔基。

红花尔基在蒙古语为盆地的意思，它四面环山，溪流清澈纵横，良好的自然地理条件使红花尔基成为全国惟一也是亚洲最大的沙地樟子松原始森林。这里的松林青翠参天，樟子松行行列列像卫兵一样高大修直，刚劲挺拔。在密林深处，空气清新，满眼苍翠，松树下还立体种植着绽开着绚烂小花朵的大片的经济作物带，在公路的相对开阔处，有人在路边向当地人收集蘑菇，人参，灵芝、木耳等山货，真不知这层层的密林深处，究竟富藏着多少珍稀的宝物啊！

从红花尔基向南行，重返阿尔山的行程约么走了四个小时。漫长的路途，路况差是主要原因，但就是这样的路况，也是比前几年大有改观的。红花尔基林区的道路是新修好的平直的国道，难走的其实还是曾经让人头痛的自伊尔施到阿尔山的这段车程，区区三十公里走了两个多小时，但阿尔山扼守兴安盟与呼伦贝尔盟的要道，为了重返阿尔山，我们明知路有不平处，也只好偏向此中行了，这也算行者的一种无畏追求吧！退一步想，若它年再行此路，路已修好，而在那一溜烟的高速快行中，又怎会产生这样嗑嗑绊绊的路程才激发出来的透着理性光芒的思考呢！

不管怎样，当我们风尘仆仆地走完这一程到达五里泉的时侯，所有的不平顷刻间全都烟消云散了。

五里泉这名字，就让你知道这里距阿尔山也就五里的路程。这里的泉水特别珍贵，它源自侏罗纪时期火山岩的断层中，清凉甘冽，沁人心脾。路过此地的人，莫不同掬此泉一解路途劳顿之苦。这儿专门有几个直通泉眼的水管，乐颠颠地提着空瓶子接水的人像赶集般来到这里。我们将在海拉尔买的那几瓶阿尔山矿泉水空瓶重新装满了水，边装边饮，畅饮一口，自然比买的水更醇更美。这清鲜的阿尔山泉水，将一直伴随着我们的行程，成为旅途中最好的滋润，也成为记忆中一种难忘之味。

回到阿尔山尚不到六点，天色还早。为了赶路程，我们决定不在阿尔山久留，而直接南往兴安盟的中心城市乌兰浩特。顺利的话希望能在九点前到达。仗着是来时走的熟路，一路上快马疾驰，于是阿尔山便如一页风景画般远远地在我们的身后过去了。说实话在阿尔山的时间太短，没有尽情游玩难免遗憾，倘以后有时间再来阿尔山，我一定要好好地在阿尔山多待上一阵子，踏遍阿尔山的好山好水，也不枉我这一路上两次与阿尔山擦肩而过啊。

暮色西下，我们匆匆南归。想到在北行第二日的时侯，也是在这条路上，我们迎着西山上明亮晃眼的太阳北上。而在大山深处的此刻，山腰上吃草的牛儿羊儿正在牧归，倦鸟也在朝山林中的栖息地飞徊，我们一家三口却在这夜色中朝着一个遥远陌生的城市行进。

夜色越来越浓，山峦逐渐成为巨大的让人压抑的背景，过了宝格达山林场口的道路便完全是陌生的了，速度也不得不放慢了下来，而心却在这幽暗的山间不由变得非常急切不耐烦，两耳在高海拔的气压下总感觉像隔着一层什么，说话的声音也不像是真实的了，干脆无语地只盯着仪表盘，十公里十公里地在心里缩短着里程数。

等到夜色漆黑一团，从未在山间孤独夜行的我更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偏偏这时儿子要撒尿，我们在一个没有灯光的像是服务区的地方停下，走出车仓，伸手不见五指，此时感觉风声鹤唳，夜影如魅，山间草木皆成惊兆，阿兰此刻还想清理落在前窗玻璃上的虫子尸体，被我一句此地危险不宜久留打住，儿子嘲笑我这个妈妈胆小，我哪里有时间说笑，一举把他们赶上车，砰地将车门关严，心里才渐渐不发慌了。

接下来夜行路上最大的障碍是对面的过车发出的刺眼灯光，好在阿兰处变不惊，从容避开了这些干扰，在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的一刻刻的难捱里，漫长的夜路终于被我们走过，看到前方的城市开始闪烁着万家灯火，我们知道这夜路终于行到尽头了，乌兰浩特在用她的温暖亲切迎接着夜行人的到来。

为了犒赏这夜行路上所承受的种种不易与煎熬，我们让自己住进了四个星的英伦酒店。但时间已是夜间九点多了，晚餐只以方便面草草了事，休息才最需要的。算算这日的行程，竟达一千公里了，可以说这是此番旅程最长最累的一天。在英伦酒店昏昏欲睡的一刹那，突然想到上午自己还在辽阔的呼伦贝尔草原上……

我原来身在何处？现在我又心向何方？

这一天下来，真像匆匆的梦一场；我很快地，就沉入了这样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