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部的故事【第7期】:三月归国奇遇记

本期小编:王丹


套用一句老话:这真真儿是一次难忘的经历。

年初,因为太想见侄子侄女了,我决定赶在毕业前和姑姑姑父一起去加拿大的表哥家待一段时间。姑姑提前一个月去看孩子,1月16号我和姑父启程,坐新开通的高铁到了清河站,又赶去机场乘海航航班,飞机在多伦多降落,之后转机到渥太华。一路上换乘时间一直很紧张,我和姑父两个慢性子当天能跑就跑,最后很顺利地被哥哥接回了家。返程机票早就订好了,2月17号。本来以为只能待一个月,结果被买一赠一,直到3月15号才回来。

两个宝贝

在哥哥家还不到一个礼拜,微博上新冠肺炎疫情的消息已经让人有些不安了。爸妈本来准备过年去海南,我和我妈说趁早别去了,还是买些口罩比较实际(然而当时他们并没有买)。之后就是全面的爆发,封城封村、各地援鄂、居家活动、航班减停、集中隔离……国内人心惶惶,虽然当时加拿大很安全,但我们每天看着湖北居高不下的病例数据,心里还是惴惴不安。一时担心家里人口罩不够用,一时担心疫情在渥太华扩散,一时担心回国航班取消,一时担心回去需要集中隔离……另外我是3月毕业生,还要担心疫情会不会影响正常毕业。

一个月很快就要过去,2月14号和家里通电话,得知中旗疫情管控还是很严格,途径北京回家必须集中隔离,并且我们回家需要转乘多次,路上被感染的风险很高。商量了一天,决定改签,当时航班已经减少大半,又和航空公司咨询了大半天,最后定在了3月14号。

当时当然想不到,国内疫情虽然很快控制住了,但国外疫情才开始大量扩散。

4月16日国际疫情图

2月初渥太华各超市口罩开始断货,到3月初,各种消毒用品也基本都买不到了(我们怀疑大部分应该是华人买的)。幸好哥哥通过各种渠道先囤了少量口罩,我们才能安全回来。因为开学遥遥无期,学校决定组织毕业生网上毕业答辩,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完成答辩后,离回国的时间就只有几天了。

在线毕业答辩

在哥哥家的两个月,出门基本没有看到有人带口罩,大家生活如往常。3月许多学校都会放假,省长还说大家该出去玩就玩,玩完回来自觉在家待两个星期就行。然而就在我们出发前一天,加拿大总理夫人确诊,这时大家好像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走前考虑要不要再改签推迟时间,但国内防疫政策一天一变,入境管控越来越严,国外疫情又开始蔓延,超市物资也开始变得紧张,留在哥哥家对于他们来说也是负担,虽然不知道此时回国将要面对什么,最后还是准备14号就走。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明智的,我们走后没几天,加拿大向外国人关闭边境,多数国际航班取消,甚至连美加陆地边境也历史上首次关闭了。

14号一早,我和姑姑姑父穿戴好,收拾好东西,被哥哥送去渥太华机场。零星见到几个和我们一样带口罩的,基本都是华人。飞机上听到后座带着两个孩子的一对白人夫妻和邻座说,他们要去旧金山玩,听得出来他们很期待,虽然时间过了很久了,在这里还是希望他们平安健康。

十一点多到多伦多皮尔逊机场后,询问知道海航值机柜台下午一点半才开始工作。买了咖啡坐在那儿等,后桌有个在美国留学的姑娘在和朋友视频。我们距离很近,她说的话听得特别清楚:“我已经改签了两趟直达航班了,后来学校通知停课,我又赶紧买了转多伦多的航班……”“实在不想等了,去我们学校打比赛的球队里有人确诊了……”“学校里的人看到你带口罩就骂,我都不敢出门,不敢出去做饭(厨房公用)……”“我有同学买的机票你猜多少钱?两万三……”到了时间,我们去海航柜台换回国机票,终于才有了“疫情严峻”的真实感,值机人员全部戴着口罩,有的还戴护目镜,排队的人(都是华人)也一样。到了登机口,感觉更甚,要不是戴多层口罩没作用,估计都恨不得戴一沓在脸上,N95、护目镜、一次性手套……不要想见到任何裸露在外的皮肤。我们也戴上了N95,不停地擦酒精洗手液。

多伦多皮尔逊机场登机口候机

相对于我们这些人的严阵以待,在机场接触的一些人却颇不在意,甚至对戴口罩的人表现出鄙夷嫌恶。安检取行李,排在前面的是一个亚洲肤色的女性(没有戴口罩),我们挨得比较近。虽然看起来像是华人,但她说着英文,让我们等她取完东西再到传送带前面来。这句话没有问题,可她边说话边嫌弃地用手扇着鼻前的空气,颇有把我们当“移动病毒”的感觉。不知道这位是不是同胞,如果是,那就太让人心寒了。候机时想去买几杯茶,旁边就是一个餐吧。我在柜台前站了很长时间,期间一个中国留学生拿了三明治和矿泉水也准备结账,但是黑人服务员晃来晃去,就是不招呼我们,那个留学生等了一会儿放下东西走了。我看着那个服务员走来走去,见我不动,只能站过来问需要什么,说完就让我去另一家店买,理由是不收现金。可能是我误会了,大概他们真的不收现金。

下午四点二十,登机时间一到,海航工作人员让乘客按座位分区排队,依次测体温检票。上了飞机,机组人员口罩+手套+眼罩全副武装,并提醒乘客全程配戴口罩。十四个多小时的航程里,除了吃饭喝水,没有人摘掉口罩,机舱里本来就闷,再加上口罩,只感觉呼吸不畅,浑身不舒服。期间空乘帮我们测了两次体温,发来两张表,做入境信息登记和健康申报,一张空乘回收,一张让我们下飞机交给卫生检疫工作人员。降落前,飞机过道最后进行了酒精消毒。

排队测温检票

飞机上

傍晚六点半左右,飞机在北京的首都国际机场落地。舱门迟迟不开,空乘说还需要等防疫人员过来检查消毒。大家一边聊着最近的疫情,说着刚发布的通知——再过几个小时,从北京入境的人全部需要自费集中隔离,一边又念叨着怎么还不能下去。七点半,舱门终于开了。随着人流,我们走过临时集中通道,依次做卫生检疫、交入境信息登记表。通道里除了乘客,全部是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当时看着他们还觉得很新奇,到后来,一路上接触的工作人员全部是这副武装,很快就习惯了。

排队下机

机场专用通道

排队卫生检疫

取行李的时候差不多已经九点了,远远地就看到很多人扎堆在电梯口。一问才知道,行李还没整理出来(行李也需要消毒),还得等。到了楼下,所有行李都被放在电梯旁边,找出来自己的,接着排队上去国际展览中心的大巴。因为都是从国外回来的,大多数人的行李又多又大,往往一辆车行李放不下,上面人却坐不满。等了三辆,大概在十点坐上了大巴。一路开去新国展中心,车里漆黑一片,车外灯影迷离,路旁光秃秃的树干张牙舞爪,让我恍惚,这还是回家的路吗?

取行李电梯口

排队上大巴

大巴上

到了新国展,又在车上等了二十多分钟,十一点半左右,可以下车了。进门是展览大厅,几个横幅又大又长,挂得十分显眼:“防疫无国界,事关你我他”、“以爱之名,共同加油”、“打赢疫情防疫站需要我们同心协力”。顺着“省外目的地”指示牌,走过长廊,到了内蒙的“摊位”,内蒙古驻京办在这里负责安排回内蒙入境人员的行程。排队登记信息,因为订好了16号的高铁票,要在北京过夜,我们又填好酒店入住承诺书,接着继续等待。凌晨一点半左右,驻京办专车把我们一共六个人送到九华国际会展中心酒店(指定酒店),各省入住旅客都在这里,然后又开始了漫长的排队等待。

新国展大厅

内蒙“摊位”

内蒙驻京办

指定酒店

大概凌晨三点,我们终于入住了。

办理入住

一夜似梦似醒,旅途的疲惫和对明天的迷茫交织,早上不到七点被闹钟叫醒。联系了乌兰察布驻京办工作人员,等他们过来接我们去高铁站。工作人员一到,被叫去前台办理“领人”手续,几个前台酒店人员应付着一排各省准备退房的住客,场面颇为混乱。办完手续,八点半左右出发,紧赶慢赶,九点二十二的高铁还是赶不上了,为此还联系了呼铁局。到了清河站,车上又发了一次性口罩和手套,全身被喷酒精消毒。进站需要测体温,到人工柜台办了车次改签,上楼又被保安拦下,要求填入境信息表。之后就坐在了“入境旅客等候区”,等其他旅客检票进去后,保安带着我们直接去了隔离车厢。等电梯的时候有个小姑娘也想过来坐,她妈妈瞟了我们一眼,接着慌忙拽住闺女,赶紧把她拉走了。

清河站入境旅客候车区

候车大厅

候车

列车开动,车厢里乘客一共六七个人,穿着防护服的乘警和安全员陪我们待着。例行询问了相关问题,路上一共测了三次体温。一路无话,我们到了集宁高铁站。

高铁上

下车继续走专人通道,集宁公安再次登记信息、测体温。中旗救护车已经到了,就在旁边等着交接。人生第一次坐救护车,说不清滋味如何。下午三点十五被拉回中旗,救护车直接停在了旗医院隔离病房前面,病房消毒结束后我们就开始了十四天的隔离。

集宁高铁站,救护车接我们回去

在北京的那一晚折腾到半夜,心情焦虑紧张,气温也不太可人,回来以后我们三个人都有了类似感冒的症状,不免有点忐忑。隔离期间,进行了三次咽喉取样做核酸检测,抽了两次血,所幸一切正常,期满就被“释放”了。

隔离病房

回家一共用了三天时间,那三天的经历实在难忘,既亲身感受了中西文化、做事的差异,也见证了祖国第一线防疫的工作。回国前学校国合处的老师就开始跟踪我的轨迹,从北京回家又接触到了内蒙驻京办、乌盟公安、中旗防疫站,隔离时候还接到了杭州西湖区(学校所在区)公安的电话。一路全程被托管,一班又一班被交接,那滋味,有时安心,有时委屈,有时害怕,有时迷茫,有时有些不耐烦,有时充满无奈,更多的,还是感谢。感谢每一位负责任的工作人员,感谢家人朋友老师的关心,感谢我所在的土地。

在登上回国飞机的那一天,我们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现在,我坐在桌前,敲着一段一段的字,突然意识到——距离那天已经一个多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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