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 204 亡羊补牢——楚顷襄王和庄辛的基友史
楚国战败了，或许它早应该战败了，只不过，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由白疯子白起捅破了这一层的窗户纸。楚国的败，来自于它的政治腐败，所谓“既已腐，必将败。”多年以来，楚国的政局完全是由楚大王和屈、景、昭几姓的贵族世代包揽要职。其实，这几个姓都是以前楚王的分支，说白了，楚国的政权就没有落入其他人的手上，都是自己人在玩，所以，当官全靠有个好血统，那是需要根正苗红的。普通的平头百姓就算你能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就算你的才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要你的身份证明上不是来自于这几个家族，那么不好意思，你在楚国是永远没有晋升的机会的。
战国时期的列国的封君，其实不外乎是两种身份：一种是国君的亲戚，比如，孟尝君就是齐国国君的侄子；一种嘛，那就是功臣、能人。如果是后面这种状况做了封君，比如说秦国的商鞅、张仪、白起之类的，很显然，对国家的政治是有利的。因为这些功臣往往有出众的政治才干。在秦国分封的君侯当中，有很多是这种布衣功臣、英豪，或许这就是秦国真正崛起的原因了。而山东六国就不同了，他们分封亲族的传统的习惯，那是根深蒂固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像是孟尝君、平原君等等，那都是王亲贵族啊。
到了楚国这儿，情况最为严重。楚国的封君当中，王族亲戚的背景的人，比例是最高的。这些人当官全靠有个好爸爸，说起话来就说“我爸是谁，是谁的”。不用说这些人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往往目光短浅，肉食者鄙，安插大家族的私党独擅朝政大权。这些大家族和私党垄断朝纲，架空了整个政治，使楚国国内真正的贤人、能人、职业官僚没有进取的机会。正是因为有了这种一言堂，所以更气人的事儿也有，那就是楚顷襄王甚至把自己的男宠也给封了君。
在楚国首都被白起攻破之前，庄辛曾经劝楚顷襄王，“大王啊，现在国际形势危急，您还到处去玩儿，左边搂着州侯，右边跟着夏侯，后面还拽着鄢陵君和寿陵君。这些人呐都是吃着国君的俸禄，用着国库的金银，和您驰骋于云梦之中，专淫奢靡，不顾国政，早晚楚国国都就给破啦。”庄辛说这话是非常惊醒的，但说的人有水平不等于听的人有见地。楚顷襄王怎么回答呢？他的原文是：“先生老悖乎?”，翻译成现在的大白话，那就叫：“先生，你吃错药了吧，赶紧出国留学去吧。”这就是客气的说法，换句话来说，就是你赶紧给我滚蛋。
庄辛看见楚顷襄王不纳自己的忠言，只好借口躲到了赵国。结果才住了几个月，秦国就派白起攻打楚国了，一举攻陷了楚国首都，楚顷襄王仓惶逃走了，这个时候才想到庄辛的忠告，那叫一个后悔啊。赶紧派人到赵国把庄辛请回来了，说：“过去我没有听您的话，才会弄到这个地步。现在，先生您看看，还有什么办法补救吗？”
庄辛看到楚顷襄王有悔过的心意，就借机给他讲了个故事，说：“从前呐，有人养了一些羊，一大早起来，他发现少了一只羊，仔细再一瞅，原来啊羊圈破了一个洞，夜间狼钻进来了，把羊给叼走了一只。邻居就劝他说：‘哎呀，赶紧吧，把羊圈修一修，堵上窟窿吧，不然狼又来了。’没想到那人就不听劝告，说：‘羊都丢了还修羊圈干什么，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呢。’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羊又少了一只。原来是那头狼觉得这种方式找食吃，给力，所以夜里又回来了，又把羊叼走了一只。这个人就后悔啊，自己没有听从邻居的劝告，所以赶紧堵上窟窿，修好了羊圈。从那以后，狼就再也钻不进来叼羊啦。”庄辛这些话的意思就是说，只要振作起来，改正错误，秦国是灭不了楚国的，楚国一定会走出低谷，重新振作的。
在这里还专门要强调一个姓氏--庄，就是端庄的“庄”，这个姓氏是从当年一鸣惊人的楚庄王的后代衍生而来的，他其中的一支以楚庄王的“庄”为姓。这位庄辛老先生劝戒楚顷襄王的话，在历史上非常有名。他的原话记载在《战国策·楚策》当中，这篇文章叫《庄辛论幸臣》。原文非常精彩，喜欢的朋友可以找来看一看。原文太长，我们在这里就不照录了，只和您说的第一句，“臣闻鄙语曰：‘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意思是说，打猎的时候，你看见兔子了，才想到叫猎犬来捕捉，也不算太晚。自己养的羊跑了几只，才想起要把自己的羊圈给补结实了，这也不算太迟啊。在这里，您留意了，一个成语又出现了--亡羊补牢，比喻出了问题以后，再想办法补救也可以防止继续受到损失，总比什么都不做在那等死要好。这句成语就是庄辛发明的。
说了这么久，什么州侯、夏侯、鄢陵君、寿陵君什么的，真的是官吗？不是。这些人呢，实际上是楚顷襄王的宠臣、玩伴。简单来说，要么就是出卖自己的肉体，要么出卖自己的人格来讨好楚顷襄王的。从这个角度来讲，和现代到处认干爹的那些小蜜，没有太大的区别。正因为和自己的老板玩得好了，楚顷襄王一开心，就把他们封在了现在的湖北监利、武汉，还有河南的鄢陵、安徽的寿县，这些地方在当时那都是富得流油的好地方，正所谓只要有钱赚，哪怕菊花残呐。
不过这几个人还是有区别的，所谓州侯、夏侯，那是活着的时候，陪楚顷襄王的，他是不用陪葬的。但鄢陵君和寿陵君运气就没这么好了，光从名字上看就知道，以后楚顷襄王死了，他们得陪着到地底下安息去，所以，他们的封号里面有个陵墓的“陵”字。想想看，人家也挺不容易的，也真不是人人能做到的。这俩美男子玩得是自己的一辈子啊，死后还得到地底下给楚顷襄王做三陪，陪吃、陪喝、陪睡的，做个风流鬼啊。
也正是因为楚顷襄王用私情来烂封爵位，所以才导致了群臣相妒、良臣斥疏，真正能干的人被排斥流放了，大臣们互相之间勾心斗角，在朝政上不学会溜须拍马，那都不好意思跟人说的。就凭这样的政治体系，能抵挡得了白起的进攻吗？就算楚国的士卒们骁勇善战，那又怎么样呢？带领他们抵御进攻的是一群羊啊。那话怎么说来着？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领头啊。
所谓的州侯、夏侯、鄢陵君、寿陵君，那都是楚顷襄王的男宠。可能有朋友就问了，嗳，男人喜欢男人，楚顷襄王是同性恋呢？嗳..只答对了一半，他可是个双性恋。简单来说，既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这可不是我胡说的，这是有史料记载的。在刘向的《说苑》当中，专门提到了庄辛和楚顷襄王的故事，无意之间，也给我们的历史留下了一则有趣的战国时代的同性恋故事。
楚顷襄王
楚顷襄王是历史上有名的美男子，美到什么程度呢？美到他手下的男性的大臣都忍不住想和他亲近一下。话说当年楚怀王被秦国人忽悠到秦国坐牢以后，楚国人就把楚怀王的太子请回来继位为君，这就是后来的楚顷襄王。当然，当时叫襄成君。
在襄成君受封的那一天，他是穿着翠绿的衣裳，腰里佩带着金镶玉的长剑，脚上穿着白色的细绢缝制的鞋子。微风吹过，玉面生辉，长发飘飘，实在是人见人爱、车见车载、潘安再世，引发无数尖叫的时代潮男呐。这位美男子站在流水岸边，手下的大夫们全部抱着祭器围绕着他。小官们拿着鼓槌，高声地呼喊：“大河在前，谁能渡我君侯过河？”
就在这个时候，庄辛路过这里，远远望见了美男子襄成君，不由得心里“扑腾”地跳了一下，赶紧找个借口前去拜见。本来吧，拜见自己未来的国君，这也很正常，但接下来的东西就有点不正常了。礼毕，庄辛站起来说了一句：“臣下有个不恭之请，不知主公是否能允许呀？”襄成君这个时候心情正好着呢，想也没想就回答：“好，你说来听听。”庄辛就说了：“臣下…想…想握一下君侯的手，可以吗？”说这话的时候，庄辛声音颤(zhàn)抖，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襄成君。
襄成君脸色马上就变了，心想这位大叔怎么那么变态呢，少给我得寸进尺，你当我是什么呀！于是变了脸色，不再答话。看到这个场景，庄辛也没难堪，只是退了回去，吩咐手下拿来了水，把自己的手洗了洗，一转身又回来了。
襄成君
那边，襄成君看见庄辛转身走了，心里刚松了一口气，想不到这伙计转个身又回来了，心头又是一紧，直犯嘀咕：“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呀？”庄辛上来微微一笑说：“君侯，你有没有听过鄂君子皙在新波泛舟游乐的故事啊？我愿意为君侯说一说。”襄成君松了一口气，哦，是讲故事是吧，只要你不碰我，你说啥都行，就当你痴人说梦好了。于是就说：“呃..说来听听。”
庄辛就开始讲故事了：“子皙坐着刻有凤鸟纹饰的黑色游船在碧波中荡漾，船上挂着华丽的装饰，张饰着翠绿的伞盖，旌旗上面还插有犀牛帏。舟船之上，钟鼓之声齐鸣啊。当钟鼓的声音稍稍停歇的时候，有一个渔夫在不远之处，抱着船桨就唱起了歌啊，那歌呀，唱得悠扬动人呐。可惜大伙儿都没听懂，因为这船夫唱的是越语。于是子君就说了：‘喂…我不懂越国的歌，请你用楚国话翻译一下，行不？’子皙手下马上有越语翻译，出来把这越语歌给翻译了一下，大概的意思是说：‘今夜是什么夜晚呐？我能在这里泛舟；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我能有幸和王子同船，含羞怀情啊，顾不得别人说我不知羞耻啊，心里是多么痴迷啊，我想见见王子啊。山有树啊，树有枝，心里爱慕您呐，您却不知。’翻译完了以后，子皙扬起长长的袖子，走过去就拥抱了这个唱歌的越国人的船夫，还举起了绣花的棉被盖在渔夫的身上。”
说到这里，庄辛有意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襄成君。这位未来的楚国大王，这个时候已经听得津津有味了，迷迷糊糊当中好像也知道庄辛想说什么了。庄辛一看有戏，就接着说了：“君侯您知道，子皙那是楚王的同胞亲弟弟，官职做到令尹啦，还能和一个划船的越国人交欢尽意。君侯您的地位高于子皙，而臣下我的地位，总不会低于一个越国的船夫吧。现在，臣下只是想…握一下您的手，君侯为什么不愿意呢？”
好家伙，绕了这么大一个圈，绕来绕去就是为了握一下这位美男子的手，这份诚意是够可以的了。襄成君赶紧把手递过去，说：“我年幼的时候，也曾经因为我的外貌受到长者的称赞，却从来没有受到如此的羞辱。从今以后，我一定以少壮者的礼节，恭谨地接受先生的教诲。”
庄辛倾慕襄成君的美貌，提出了“把君之手”的非分要求，这也说明庄辛其实是有同性恋的欲望的。这也算楚国历史上一段非常有趣的故事了。
文案校正：南南如楓 思乡的牧羊人
音频剪辑：松